不由想到了那个暴躁跋扈的严东楼。
李相公暗自腹诽道,果然小阁老都是一路货色,专门替自家老子咬人的狗。
他忙打起精神,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徐璠解释道:
“正要对小阁老分说,那科学四子的文章着实厉害,本来五魁首中定有他们四个,会元也不会是田一俊的。而是在那王鼎爵和王周绍之间产生。”
“哦?”徐璠不禁倒吸口冷气,他倒也没料到,科学门人的实力,居然恐怖如斯?
“元辅也是做过大主考的,当对小阁老讲过,主考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如果将明明能中经魁的卷子黜落,房考官是要抬轿子的,那就太难看了。”
李春芳欺负徐璠没进过贡院,不知道里头的潜规则,便叹气连连道:
“老夫已竭尽所能,将那四子的名次压了又压。前五只留一个,而且是第五名;另外三人,落在二十名一个,三十名一个,六十名一个。就这,已经很是惹房考官非议了,若是再往下压,老夫这个主考的威信,也就荡然无存了。”
说着他笑笑道:“下月殿试的总裁官当是元辅吧?届时将他们都打入三甲就是。区区同进士能有什么作为?还不是一样能打击到,那劳什子科学?”
“你……”徐璠拳头在袖中攥得咯吱作响,可李春芳这话,偏偏又让他发作不得。
小阁老总不能说,不嘛,我偏不,我就想让你来干。你不干就是坏蛋……
人家可是堂堂次辅啊,事情能跟他交代过去就行了,他还想驱之如奴仆,怕是做不到。
徐璠还准备再哔哔几句,这时陈以勤从值房出来了。
“哎呀,兴化公,多谢多谢啊。”陈以勤喜气洋洋,儿子能考第三,不管怎么考中的吧,都是喜事一桩。
“南充公,你瞒得我好苦啊。”李春芳便迎向陈以勤,指着他笑骂道:“倘若知道令公子今科入闱,我肯定给他个低低的名次,省得让人议论纷纷。”
“就是担心此节,所以才没有提前告知。”陈以勤一脸歉意道:“没想到还是给兴化公惹麻烦了。”
“让他们说去吧。”李春芳放声大笑道:“你我问心无愧,谣言不攻自破。”
“不错,你我问心无愧。”陈以勤便也笑道:“回头再让那小子,替我好好拜谢恩师。”
“哈哈哈……”两名大学士相视而笑,你也弄不清到底有没有猫腻。
反正金学曾这位《易经》亚魁,就是输给陈公子,才无缘五魁首的……
两人这个黏糊劲儿,把一旁的徐璠看得那个腻味啊。心说怎么,现在多了这层关系,你俩以后准备抱团吗?
‘两个面瓜做梦去吧,一个张居正就能把你们压得死死的,根本不用我父亲出手!’
徐璠如是想着,便也硬挤出一抹笑容,上前恭喜陈以勤的公子高中。
至于跟李春芳算账的事情,来日方长,总会等到机会给他上眼药的。
……
张居正坐在他的值房中,隔着碧纱帘看着外头的三人,嘴角挂起一抹讥讽。
他心说,这小阁老也得分人来当才行。
要是换了严世蕃,李春芳敢这么不听话,早大嘴巴子扇上了!
徐璠拿不出这股狠劲儿来,也没有拿出足够的利益来恩威并施,就想靠着老子狐假虎威,拿捏住一位内阁次辅?
他也是想瞎了心。
因此,徐璠只能算是个虚假的小阁老,而不是真正的小阁老。
给出自己的评价后,张居正便继续低头对付他的几何题。
他有强烈的预感。
今天,自己一定能将最后一题证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