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顾看着他,“您不是从小就教导我,说护国公府是战场上保家卫国没错,但到了我这里,我上面有三个哥哥,都长在军中,护国公府的门庭有多着人支撑,用不到我将来也上战场。您就是因为我父亲和叔伯们都从军,全部战死沙场时,您才发现,有时候,保家卫国,不一定要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厮杀,逞匹夫之勇,反而遇到大魏强敌来犯境时,对方兵强马壮,国力强盛,真有战事,只能血洒沙场,反而不能救国。就像十六年前,大梁还不是靠珍敏郡主一己之力救了国?珍敏郡主只是一个柔弱女子,虽舍了自身毁了一生,但却以一人之力,让大魏签订了三十年不互犯和约。综合来说,还是大梁当年国力不行。一个国家若想国力强盛,岂能是区区武夫能改变?必须得是能文善武的辅政之臣,辅佐明主,兴百姓,利民生,让国富,才能兵强。将来有朝一日,大魏即使来犯,也奈何不了我泱泱大梁。”
这一番话,周顾记得清楚,也正因为记得,所以,当年他才没死活反抗到底,听了祖父的,不再惦记从军,而是一心跟着太子和秦太傅学文。
当然,他这些年也没有疏忽兵法武功就是了,毕竟太子也要每日习武。
老护国公自然记得这句话,还是十多年前,他板着脸对小周顾说的,那时也是接到了珍敏郡主的来信,说她恐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女儿,她将来会把女儿托付给谢远和苏旭照看,他们会护着她平安长大,但她的身世毕竟特殊,她思来想去,怕谢远和苏旭将来有一天护不住她,还是得给她找一个依靠,未来她的身世不被人发现的话,那她的女儿,顶多会被人说太守府门楣低,配不上护国公府的公子,但老国公您应该知道,她的身世辱没不了护国公府的公子,这就够了,她希望她的身世不被发现,一直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但万一她的身世被人发现,那么,以护国公府的门楣,总能护她一二,让她没那么艰难。
老护国公自然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当时有两个孙子与苏容年岁相当,一个是三公子周澈,比苏容大三岁,一个是最小的四公子周顾,比苏容大一岁,但周澈是庶出,小时候身子骨又不好,他考虑之下,还是选了周顾。
因为他觉得,若是选周澈,不说身体好不好,庶出的身份,便委屈了苏容。珍敏郡主与南楚王的孩子,自然该是嫡出的周顾更配。
周顾见老护国公半天没说话,出声询问,“祖父?”
老护国公回过神,点头,心里很是欣慰,“难得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对你说的话,不错。”
周顾不想听表扬,只想知道他同不同意。
老护国公思索片刻,问:“此事你是早就有了想法?还是刚刚才有的想法?”
“早就有了,怕您不同意,一直没说。”周顾直接说。
老护国公胡子翘了翘,哼了一声,“我有哪桩事儿不是为了你好?你个毛孩子,吃的盐能有我走的路多?我告诉你,你爷爷我一辈子,就没错过眼。”
周顾应付地点头,“是是是,那您到底同不同意?”
老护国公觉得难得孙子心平气和乐意跟他商量,可见是长大了,他问:“既然你早有这个想法,可与太子和秦太傅说了?秦太傅对你金秋科考,可是给予厚望。”
毕竟秦太傅只两个学生,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他,太子自然是不用下场的。
“与太子说了,没与秦太傅说,怕他不同意。”周顾道。
老护国公颔首,思忖片刻,道:“秦太傅一定不会同意你不参加金秋的科考,毕竟,据说今年的考生,很是有些有才之士,皆卯着劲儿夺魁呢,太子不能下场,你便是秦太傅拿出去的心血,他早就想看看,与那些各地颇有才名的学子们一起过独木桥,你能排第几。”
周顾垮下脸。
老护国公看着他,话音一转,“我也想看看,你这些年在秦太傅手里学的水平如何。这样,你依旧参加金秋科考,待科考后,我上奏陛下,说你年岁尚轻,缺乏历练,到时候给你请奏,让你外出历练二年,待历练回来后,你再入朝。想必陛下会卖给我一个面子,在你科考后,给你留个挂职,等你历练回京后,再述职就是了。”
周顾眼睛一亮,“这样也行,多谢祖父。”
他真是没想到这一次老护国公这么好说话,竟然当真同意他外出游历,而且还把应对之策给他想好了。
老护国公哼了一声,看着他亮起的眼睛,不客气地提醒,“你可与那小丫头提过?你最好还是征得她的同意。否则,你外出游历,一走二年,每到一个地方都不会停留太久,书信来往不便,别等你二年后回来,人家已不记得你,不想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