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齐轩王不愿回答,而是浑身的力气都耗尽了,如风中飘摇的衰草,再无法做多余的动作。
他也曾手把手教导齐栎读书练字,他资质不错,只是比之齐墨翎还差了一截。
而齐轩公自己,先是君王,然后才是一个父亲。但这不代表,他对自己的孩子便没有怜惜爱重,只是这些话全都无法宣之于口了。
“你……”齐轩王的视线中,是龙凤呈祥纹样的帐顶,金丝银线相互缠绕,甚是闪耀,晃得他眼前恍然闪过许多纷杂的画面。
云游列国,登基理政,兴国安邦。
一生励精图治的画卷缓缓展开,皮影戏一般走马观花地呈现着。
最终,场景定格在女将墨发高盘、策马扬鞭一幕上,那道倩丽又飒爽的身影,无论后来他见过多少倾城粉黛,都无法比拟万一。
今生无缘,不知来生是否能再见?
于是神思又飘到她的女儿身上。
郑晚遥像极了她,容貌昳丽,生性坚韧更有聪颖,所以才能在齐国来个灯下黑,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藏宝图。
脑海中的画卷渐渐展至尾端,齐轩王听见了儿子的声音,可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武王他们已死。
而他如今也要去九泉之下。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父皇!!!”
下一刻,只见齐轩王两眼一闭,脑袋径自朝另一边软软歪去。
可他面色平静,甚至唇角带着笑意而终。
齐栎颤着手将指节放到他鼻下,俨然已经感受不到气息。
人死灯灭,无可转圜。
鼓起毕生勇气说出的问题,没有确切的答案,他只能在反复回想父亲死前的一举一动。
他在回忆什么,是对他尚有愧疚之意吗?
随行的贴身内监见状,适时悲声道:“太上皇驾崩——”
宫人们三拜九叩,齐齐一片泣声。
齐栎怔怔的,两眼泛着一圈嘲弄的红,半晌才回过神。
他松开紧握着齐轩王的手,转而为其整理仪容。一低目,一闭眼,到底是将思绪压抑了回去。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父皇终究以为他能力不足,不比齐墨翎堪当大任。
是以才叫他务必和郑晚瑶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