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谦接过手中的眉笔,问道:“太后感受到肚子里的痛吗?”
太后仰着脸,笑着说道:“没有。此时此刻很好。”
说着闭上了眼睛,等着韩子谦画眉。
假如就这样死去,倒也好。
韩子谦端详着太后的脸,平静地问道:“我没有画过眉,请问该怎么画眉?”
脑海里浮现出夜里看到江月白的两弯眉毛,他觉得那个眉形还挺好看的。
这句话令太后倍感愉快,“顺着眉形画就好。”
韩子谦拿出画工笔画的认真态度,替太后一笔一笔地描着眉毛。
“这么多年,你就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的人吗?”太后禁不住问道。委婉地问出心中想问的那个问题。
韩子谦立刻肯定地答道:“没有。”
太后没有想到他会回答得如此快速和坚定,有些失落。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单恋,对方对自己丝毫没有情意。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韩子谦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浪费时间,一边认真地描画着,一边试探性地说道:“太后,臣已经派人去通知皇上了。皇上应该很快就会来。你要不要想想要说哪些话。”
太后此时心里充溢着幸福感,骤然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睁开一双妩媚的凤眼,疑惑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韩子谦被太后凝神注视,对上太后的眼神,心境依然平静,“就是最后要交代皇上的。”
太后这才回味过来韩子谦方才问自己肚子疼不疼的用意,回忆着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明白了为何从凌晨开始腹部里面开始疼痛,肚子里的伤口可能已经破裂。
自己实实在在的命不久矣。
太后刚刚感受不到疼痛时,总有一种幻觉,自己正在变好,已经变好,正在康复。
此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还是不由自主的惊慌黯然,立马问道:“太医呢?宣太医过来。他们一定有办法。”
“臣本以为太后已经想透了。原本还是没有想透,”韩子谦停下手中的眉笔,“画好了,看看吧。”
太后照着镜子,抚摸着眼角的细纹,惆怅地说道,“面对死,哪有那么容易想透的。就像哀家现在赐你鸩酒一杯,你敢喝吗?”
就在这时,两位小太监端上两只酒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太后命他们退了出去。
“这是两杯鸩酒。”
“敢,”韩子谦看着桌子上的酒杯,微笑着说道,“我本就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牵挂,也没有什么留恋。哪天死都可以。”
太后端起靠近自己的那杯鸩酒,凝视着韩大人的眼睛,“既然如此,那你敢不敢跟哀家一起死。”
韩子谦拱手答道:“臣敢,但臣不愿。太后娘娘既然有决心从容赴死,臣怎会污了太后娘娘的名节,被别有用心之人用于污蔑太后和圣上。”
又瞟了眼桌上的鸩酒,“皇上一向孝顺,太后还是见他一面。饮下鸩酒实无必要。”
太后捏着酒杯,注视着眼前一身白衣,从五官到整个人都干净整洁到妖异的韩子谦,心中疼痛。
抬眸挑衅地望着韩子谦,“如果你敢现在就自宫,哀家便信你。”
韩子谦:“若臣敢现在就自宫,太后就敢赴死?”
太后眸光闪烁,郑重地答道“是。”
韩子谦点点头:“好。”
太后端着鸩酒凝视着一袭雪白走到角落里,不久后便拎着一个用丝巾做成的布包走过来。
一袭白色的衣衫上并没有像太后想象的那样染上大片的血,只是染上了几滴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