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悉率率的议论声响起来。越青瓷坦然的无能很明显让这些贵客们觉得有些惊讶,以及丢脸。有人悄悄地问——“那是谁?”“越大将军的嫡女,那位被养在道观,才接回来的。”“噢噢,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一位是吧。”此处没有傻子,一个个的反应极快。越庭生自然也不是好得罪的,越青瓷也不是。可是没看现在这里最大的主子国公夫人还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吗?分明是要越家难堪。那就没必要出头做好人了,反正越家和他们也没关系。国公夫人嘴唇噙着一抹笑,摇摇头:“当真是可爱可怜,好孩子,下回再有这样的场合,千万要说的婉转些,说自己身体不好也可以,或者走累了,千万别这么说,丢脸面。”“不仅丢了自己的,也丢了家族的,”国公夫人笑着道。这一点若是没有旁人,私底下提点,倒也能说几分好心肠,起码没有恶意。但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说,嘲讽的意味远远高于提点。越青瓷看了国公夫人几眼。就算他们宁家看不上越家的龃龉,国公夫人这么高的地位,也没必要和她置气。难道有别的原因?越青瓷嘴角要笑不笑的:“青瓷累了。”活学活用。国公夫人脸上的笑容一窒,虽然是提点,可是谁人听不出来这是嘲讽。这越家女,当真是刁钻。难怪越家能出这么多乱子,也难怪嘉安都在她的手上吃了亏。国公夫人自然好端端的不会作乱越青瓷,哪怕宁老太太不喜欢,但把她当个隐形人也不错。可是嘉安公主送了信过来。嘉安公主是国公夫人看着长大的,还担了个子侄的礼,嘉安虽然跋扈,但是对待自己看得上的人都是很好,很看得上的。于是国公夫人听了她的话在,自然给不了越青瓷什么好脸色。越青瓷没有察觉到其中关键,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国公夫人身上几乎无法消解的敌意。但此时不是什么发作起来的好时间。越青瓷不软不硬地碰了国公夫人一次,没再生别的波澜。只是没有什么公子向越青瓷接近,哪怕有开始因为越青瓷姿色不错,想要接近的,这么一个风波下来,也都偃旗息鼓。有意思的是,越凤容倒是遇到了好几位对她表示好感的人。时下的姑娘少爷们说是含蓄也含蓄,说是奔放那也奔放,不是什么简单傻站着的笨蛋。虽然不用贵重的礼物,但是一些带过来的花枝,简单的小玉璜,还是能送的。转眼越凤容手里就拿了好几份礼物,她面上惴惴,心中却很是甜蜜。以往这种时候,都是越霜柔大出风头,看上她的人可太多了,越凤容姐妹俩轮都轮不上号。回去了之后和母亲抱怨,母亲也只会责怪她们。“你们文鸢妹妹就从来不在乎这个,她甚至从来不来这种没用的地方,天潢贵胄是看不上这些凡夫俗子的,你们既然没办法成为贵人的女人,那便找点简单的,也别要求太高了。”然后便是大夸特夸越文鸢,最后还要来一句:“要是没文鸢,我简直都不知道怎么和二房斗。”现在好了,越霜柔没了,可是却诞生了一个更可怕的怪物。越凤容盯着越青瓷,她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并没有因为方才的事情生气,这样子的反应很容易让人泄气,但又让人羡慕。如果她也有能像她一样的底气就好了。可顾氏是不会把这种底气给她的,顾氏有更想保护的越文鸢。如此想想,其实越凤容还是太羡慕越青瓷了。她有全天下对她独一无二的娘亲。越青瓷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见是越凤容,又不怎么在意地收了回去。忽然,背后传来期期艾艾的:“请问,是越姑娘吗?”越青瓷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少年。那少年见越青瓷看他,脸色爆红,活像是吃了什么辣的东西。越青瓷微微歪头:“请问你是?”少年的额头冒出一点汗,不知是尴尬还是害羞:“我,我叫王改,是,是……是……”他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了。越青瓷对绣棠使了个眼色。绣棠立刻出手,一把抓住少年:“你怎么了?”绣棠的手就和铁一样有力。少年脸色都狰狞了,忽然从方才那种害羞的情境里脱离了出来。他面色复杂地看了眼绣棠,又看向了越青瓷:“我就是……就是叫你,过去和我说说话。”太奇怪了。少年觉得自己的话也不妥。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和你聊聊天,可以吗?”“不可以。”越青瓷拒绝的很干脆。她语气平静:“抱歉,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和什么年轻郎君相识。”王改的眼圈都红了:“为、为什么?”今儿个不就是年轻的少年们相识的日子吗?王改有点胖,眼神却很干净纯真,越青瓷对这样的人意向都比较有耐心,所以她轻轻地道:“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王改眼底的光熄灭了。有喜欢的人了……但是王改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于是他轻声说:“我……我父亲是御史台中丞,我觉得我们,我们还是挺相配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不考虑。”越青瓷不想继续和他说下去了。谁料总鞥二少年一下子落了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越青瓷被吓了一大跳:“你做什么?”“我、我只是认识认识你,可以吗?我不做别的。”王改不逼越青瓷,他不知道是天性如此,害死察觉到了越青瓷的性格,果然换成了可怜兮兮的模式。越青瓷耐不住王改的软磨硬泡。她叹了一口气:“行,我和你聊聊,你有什么要说的。”到了园子的后面,一处假山挡着,旁边有粉色的身影,那些年轻人们都聚集在这。自然,没人会傻到真的在这些地方做什么,不过是让少年姑娘们大点胆子吐露心声。国公府到处都是暗卫,一旦哪里不好,肯定瞬间就能冒出来。越青瓷看着王改。王改哭着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再怎么样的心软也是外人,张嘴也是这样没营养的话。越青瓷摇摇头:“抱歉。”她转头就想走,王改伸手拉她,绣棠喝止:“王公子,你要做什么?”王改便讪讪停手。越青瓷刚要走,就听见旁边传来嬉笑声。而后一群少年少女走了出来:“王改,你行不行啊?怎么能连个小手都不敢拉,就把人放跑了的。”越青瓷眉头微微一皱。出现的这群人有男有女,基本都是客人,但是越青瓷可以确定,和这些人并不熟悉。每一张脸都是陌生的,左右都是一些世家子。她有些疲惫,懒得理会这场闹剧。可是,忽然有人道:“王改,你心动了,还不动?”王改袖子里像是飞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像是一个小虫子。直接朝着越青瓷的领口扑过去。越青瓷看见那小虫子,心底浮现巨大的危机感,立刻就想要后退。但是小虫子已经飞进了越青瓷的领口。同一时间,遥远的越家。越文鸢的房门紧闭。没人敢靠近越文鸢的房间,先前有丫头不懂事,擅自进去休息,第二天就被杖毙了。硬生生打了八十大板,打咽气的,甚至还没来得及请大夫。所以越家大房上上下下都知道,越文鸢的房间,普通人根本去不得。就连顾氏也不允许,有一次去了,越文鸢直接又是哭又是叫,可把她吓坏了。后面越文鸢告诉顾氏,自己有一些了不得的秘密,和以后进宫有关。进宫。越文鸢是最早向顾氏提出这句话的人,在此之前,顾氏都不知道自己的商户女,竟然能生出一个心中想做凤凰的女儿。这让她激动非常,尤其是看见越文鸢先后得到太后和容妃的喜欢,后面更是常常陪太子妃聊天,自由出入宫廷的时候,那种信任到达了顶峰。只要按着越文鸢说的做,那最后一定能成功。所以顾氏一直认为,就是因为越青瓷和容妃去礼佛,导致家里由着越青瓷兴风作浪。而这一次,有越凤容处理越青瓷,绝对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黑色的蛊虫在香灰盒子里翻涌。这只黑色的蛊虫,和一般的蛊虫不一样,背上有金色的纹路,但是长在翅膀下面,当蛊虫把自己的翅膀收起来的时候,它就和其他蛊虫没什么两样了,只不过体型要大了整整两圈,给人强烈的威胁感。越文鸢摸了一下它的身体:“是不是想你的孩子了,你放心,我会很快让你们见面。”子虫早就已经放在越青瓷的身体里养熟了。越青瓷现在不能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每一次伤心难过,都会变成这对母子蛊的最佳养料。而这蛊虫分泌的毒素,足够越青瓷在这种折磨中失去理智,沦落为可怕的疯子。她在越青瓷回京的时候就已经种上了这对母子七情蛊,不,或者说,是越青瓷第一次上了越家的马车,见到张嬷嬷开始。想要一个小小的外院嬷嬷收钱帮她带点小礼物过去,很简单不是吗?张嬷嬷一个人吃两份钱,也不算难。这么久了,越青瓷,以为自己站在无往不利的位置的你,这一切化作了七情蛊养分的你,发作起来,该得有多疯狂啊。越文鸢的眼底写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