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汉子悲从中来,此刻好似见到了亲人,主要是眼前这个少女口音与自己一样,怎能不悲喜交加。
汉子眼角湿润颤声道:“儿子在逃荒路上生病又没吃的,死了。”此时哪个妇人早就泣不成声,抱住自己丈夫的手臂啜泣不停。
云舒待到二人平静了一些才开口道:“你们夫妻卖身几何?”
“公子,我们夫妻别无所求,只要有口吃的就行,只是央求少爷不要将我们夫妻分开,所有的活俺都会干!”
云舒笑着点头示意心头却是一阵酸楚。
几人便起身,汉子夫妻顿时脸上多了许多神采,正欲离开此地,此刻却从牙行中走出了一个工头模样的汉子,一步三摇的来到云舒面前,假惺惺的一拱手道:“公子要买下这两个窝囊废?”
云舒看着眼前来人,一脸尖酸刻薄的样子,身上还穿着锦衣,看来是大有开头的人。
“你待如何?”
云清突然附耳过来小声道:“哥,此地乃是洛阳,流民在此卖身要入牙行办理奴籍手实,缴纳实禄才能将人带走,否则会禀报官府拿人!”
云舒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便示意云清带领夫妻二人前去办理手续。
四人四马,慢慢而行,过黄河渡口碰到了李二愣正带领着一帮人卸船,门口值事兵丁早就相熟,打声招呼后便回陆家庄而去。
山东汉子名叫袁先富,妻子刘氏,袁先富可真不是人如其名,原先就不富,且穷的家徒四壁,三十岁,妻子刘氏本来就是战乱时的逃难之人,嫁给袁先富后本来以为有了一个家,谁知还是要重操旧业,颠沛流离,是一对苦命之人。
云舒倒是对这个袁先富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密州就是后世的山东诸城,千年传承的乡音虽有些许诧异,但大致一样。
陆宅前后两进,前院正厅两侧各有侧房,大门口东西两厢也是宽敞明亮。袁先富憨厚老实,不愿住在厢房中,就是要住在大门口的西侧门房中,门房不大,但住他们夫妻二人还算宽敞。
袁先富便被任命为陆宅管家,妻子刘氏负责一些日常杂务,二人穿着崭新的麻布衣衫,一日三餐顿顿饱饭已是浑如梦境,做梦都笑醒了几次。
陆家庄有一识马之人名叫明学文,可是此人却是大字不识,但却对马匹情有独钟,几岁口,一些平常的马疾一看便知,会些兽医的门道。
这个明老头便被陆老汉招为马坊管家,负责圈养在闲置作坊里的马厩中十几头牲口。
陆家庄建有四个作坊,最东边的酒坊,最西边的皮坊因毛皮异味太重,故远离庄子。
酒坊相连的两个作坊如今闲置,就当做仓库和马厩使用,明老头带领着三个杂工便搭理这里面的马匹牛羊。
王思雨自从暂住陆宅,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最多就是带领丫鬟在这山丘四处走动一下,倒是带来了不少书籍,每日里琴棋书画为伴,只是令其诧异的是陆宅的主人陆云。
这陆云自从那日晚宴过后,便是很少露面,每日就餐丫鬟小翠会端过去二人食用,陆云好像消失一般,弄的这王思雨一时捉摸不透。
据小翠从袁管家哪儿得知,陆云公子后院处有一角门,公子一般从此地出入,回来后便足不出户,偶尔从打开的书房窗子外看见公子埋头书写些什么,也偶尔的看见公子在教授小玉姑娘在读书识字。
这日小玉惦记村中父母,回了王屋村去,云舒也同时惦记着云谷中的哪些苦命兄弟,便派遣云清入云谷看望,顺便带些米面肉食。
云清到明老头哪儿要了两匹快马,领取了所需之物绕开众人耳目,入谷去了,云舒一时没事可做,突然想到望京楼已是自己名下。不知哪个妖娆妩媚的楚嫣儿此刻是否已经知晓,再者近来云酿美酒已是大批量运往洛阳,日有百坛多,所谓树大招风,怀璧其罪。
不知洛阳城中楚嫣儿是否会如坐针毡,难以应对。
洛水南岸,鲜花如锦,争奇斗艳,阵阵芳香令人陶醉,望京楼北侧的偌大园林内牡丹盛开,迎风而颤,管事楚嫣儿早就在几日前被招入刺史府面授机宜,得知自己和酒楼中的几十杂役皆被送于陆云公子,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以后就是陆云公子的人了,悲的是这陆云只是个平头百姓,无根无萍。
这望京楼可是洛阳第一酒楼,不知有多少人暗中觊觎,看惯了世态炎凉的楚嫣儿心中怎会不知,没有了刺史大人背后撑腰,说不定再度易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楚嫣儿回归酒楼,虽然听闻王刺史说是以作安排,自己小心经营即可。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望京楼后宅,楚嫣儿早起后安排收下采买的采买,库房搬运的操作安排一通后,总觉今日心绪不宁,便回了自己的房内休憩一会儿。
丫鬟春香进来小声禀报道:“掌柜的,陆云公子来访。”
未等春香继续说下去,楚嫣儿一个骨碌便翻身坐起,急切的穿上绣鞋便夺门而出。
这陆公子可是个神秘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与刺史大人是何等交情,如今却是自己的新主,哪里敢怠慢,匆忙出门迎客。
云舒春风不改,依旧是一身灰色粗布麻衣,长发披肩,洋洋洒洒,几缕黑发遮面,目光如炬,白皙俊朗,看的楚嫣儿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