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州产茶,茶商们更是风闻而至,说是要送一些“茶叶”供柳大人品鉴,那些茶叶无不金光闪闪晃人眼。
这些东西,柳朝妤来者不拒,尽数收下。
前后数几十年,这大概是孟家最风光的一天,可孟家上下全都坐立难安。
不管是已经致仕的孟老太爷,还是刚刚中了省试,志得意满打算去繁京考进士的孟叔恒,他们脸上的笑都越来越僵硬。
尤其是孟叔恒,当柳朝妤第十次向别人介绍他是“我姐姐的夫婿,平时很是贤淑”之时,他已经快要笑不出来了。
旁人看他的目光,如刺一般在他身上扎了过去。
柳朝妤并未冷待他,甚至态度很是热络,可这种热络被一种令他不适的东西牢牢包裹住,让他喘不上气来。
不该是这样的,柳朝妤难道不是应该将一应事务都交给他这个姐夫,她只要安静坐着吃喝,在别人问话时候答几句就好
怎么反倒是她凡事在前
孟家人不舒服,来的客人们也不舒服。
从先帝开始允许女官重新入朝,到了当今女帝登位,女官们渐渐又在朝堂中有了一席之地,可尧州一地十几年来却没有一个女官。
为什么对外说是“风俗”,实际上,是这尧州上下的“默契”。
朝廷里不是没有派来女子为官,县尉也好,县令也好,学官也罢,她们在尧州根本待不上三个月。
柳朝妤比那些女子多了个陛下近臣的姨母,身份又是通政司风闻使,这事就不同了。
她的每一分张扬和得意,都是扇在尧州上下官员脸上的耳光。
还是不能躲避的耳光。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唾面自干的气魄。
虽然明知柳朝妤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在酒宴之上,还是隐隐有了一股暗潮汹涌。
出身显赫又如何,仗势欺人,让他们尧州上下来逢迎她这么一个女子,她就不怕折了自己的福气
内堂里,柳朝姝的手紧紧地
拉着自己的女儿。
老夫人派人传了好几次话来,不让女眷往前面去,之前还说要让她把月容送到后面安寿堂去。
今日并未邀请那些官员的女眷。
柳朝姝不想自己的女儿去安寿堂。
她只想带着自己的女儿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
“大娘子,大人说,让您带着容姑娘去前面。”
来传话的人是柳朝妤身边的亲信,柳朝姝看着她,却拿不定主意。
柳朝妤为她撑腰,她自然高兴,但张扬到了张狂的地步,她害怕。
在孟家要待一辈子的人是她。
马上,孟叔恒就要启程去繁京,若是得中她还是想去随行赴任的,此事自然得孟家松口才行。
还有容儿,她确实是要去庐陵书院了,可万一没有中举,也是得嫁人的。
孟家,是她的下半辈子,是容儿的依仗,她若是此时听了柳朝妤的话,会不会又惹下麻烦
她自是不怕麻烦的,可容儿呢
“我毕竟是个内宅”
柳朝姝刚刚说了几个字,又停了下来。
她的妹妹做这些,说到底,是因为她这个当姐姐的不行。
妹妹在前面帮她,她在后面做出这等姿态,又有什么脸面自称是柳家的女儿。
“阿娘”孟月容看着自己的母亲,“我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