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母亲的河
山丹小的时候草原的草还有半人高,那会儿她和毛蛋儿到邻村读小学,路是一条草原里人走、骑马、牛马驴车踩出来的小道,当时机动车几乎没有,农活靠的是牛马和人力。
夏秋季节小路两旁是没膝的草和野花,放学时他们会在草地里玩耍打闹,直到太阳落山,天摸黑了看到炊烟袅袅升起时才恋恋不舍的往家跑。
父母在忙农活,忙着羊群回圈、做饭,根本顾不上管娃娃们。
那时候夏季中午放学时间长,他们就在草地上玩,平常都会找鸟蛋啊、抓小兔子啊草原鼠什么的,有时候也抓一种叫做“沙和尚”的小爬行动物。
这种小动物是皮肤粉红粉红的小蜥蜴,尤其脑袋特灵活,不咬人,可以把它放在手心里把玩。
听老人们讲,它可以告诉人是否晌午了,每次毛蛋儿都会抓住它提溜着它的的脑袋问:“沙和尚沙和尚,晌午了没?”从没出现过听说来的那种点头翘尾的反应,也未听到它的只言片语,虽然不免失望,但还是乐此不疲。
有一年的暑假,父母都出地里忙农活去了。
山丹一个人在家,忽然从开着的窗户扑棱棱飞进来一只很大的鸟,山丹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鹞鹰。
进来后鹞鹰就慌了,一头撞向玻璃,“噼噼啪啪”地撞玻璃,想要出去,山丹爬上炕小心翼翼地把它抓住,可它锋利的爪子就搁在山丹的手上,它倒是并未用力,可山丹已经感觉有些疼。
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慌乱,嘴巴弯曲象一只铁钩,山丹有点害怕,本来想用绳子把它拴住,但它的爪子已经抓痛了山丹,她只好开门把它给放了。
鹞鹰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山丹回头才发现炕上有一只死了的小树鸟,原来鹞鹰是追小树鸟才误闯进家里的。
本来这种鹞鹰是很少到村里的,它很自在、灵敏,主要生活在村东头的小树林里,专门抓一些小鸟、草原鼠来吃,因此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它的庐山真面目。
母亲回家听说,说山丹当时可以用衣服把它包起来的,可惜他们都没有看到。
真是人忙无智,聪明的山丹居然没想到先拿一件衣服把鹞鹰蒙起来。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蒙古高原的地毛(发菜)老值钱了。
广东人把地毛叫发菜,说很好吃,大量收购。
还说地毛是还能用来生产核武器,所以神秘兮兮的老值钱了。
于是,大家一窝蜂地开始用铁丝制成的耙子搂地毛,连草带地毛一起搂起来,然后用水漂洗,地毛湿水后变重留在下面,草浮在上面,等晾干后再一点点用手拣出来。
大家都知道江岸草原水草丰美,盛产地毛,于是便骑驴赶马一窝蜂地去抢。
人们拿着各种干粮,有烙蛋子、炒米、炒面、焙子、馒头……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搂地毛。
人多时,有上千人聚集在草原搂地毛。
没用几年,地毛搂光了,草根也被全部搂起来了,牧草几乎都枯黄死去,昔日婀娜多姿的江岸草原严重沙化,近乎变成了一片沙漠。
再也看不到青青牧草、袅袅花开、渺渺薄雾的情景。
然后,沙尘暴来了。
其实草原的生活是单调的,但对于孩子们却是美丽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