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是白家嫡系的女儿里最小的,醒来后孟娴每次见她,她总是快活得像一只百灵鸟。
白英生的很漂亮,甜美灵动,落落大方的样子,活脱脱一个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公主。
这样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竟然和无父无母、阶层完全不对等的孟娴做好朋友——这事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不真实。
孟娴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就好像她也想不通她是怎么以这样单薄的身世嫁给白霍的。
和以往不同的是,白英这次来,还带了程家的人。
秋姨跟在身后,低声嘱咐:“太太,待会儿见了程小少爷,您别说错了话。他和白英小姐青梅竹马,是程老太爷的长孙。咱们白家和程家一向交好,估计是听说您出事,来看望了。”
程家作为和白家世交的另一豪门望族,在江州同样根深蒂固,声势烜赫不输白家。
这么叁言两语敲打下来,孟娴听出秋姨的意思了——她失忆事小,只是千万别在程家人面前失了体面。
还在楼梯上,远远地,还未见人,先闻其声:
“……外面怎么比得上家里?学校里华裔倒不少,除了长得像国人,说话气质完全不一样……”声音是朗利的,透着些漫不经心的劲儿,慵懒中夹杂着倨傲。
然后是白英的笑声:“我说你怎么还没毕业就火急火燎地飞回国。芸姨前两天在老宅和我妈打麻将,说起这事儿气得直冒火。你说她也是,你胡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儿子都养了二十几年,还没习惯呢……”
大概是听见脚步声,坐着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来,孟娴这才看清了这程家小少爷的脸。
生的倒是很出挑的——五官深邃,硬朗的轮廓和浓眉中和了那双过分精致的眼睛,唇角微勾的时候,眼神带一丝桀骜和玩味。
白英看见孟娴,一下子就雀跃起来,拍拍身旁的人:“程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嫂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快打招呼。”
程锴这次没胡闹,规规矩矩地开口:“孟小姐好,我是程锴。”
照秋姨的话,白程两家并不止表面上的交情,还有一两桩旁支的联姻,总之“世交”两个字不是说说而已。
孟娴笑了笑,嘴角弧度仿佛练了千万遍那样自然——至少她从他们后面的落地窗反光里看见自己,那个表情是刚刚好的。
温和善意,带一点恰到好处的疏离:“你好。”
程锴还是刚才那副笑脸,但眼神明显不亲切了:“好久不见了,孟小姐。”
白英诧异:“怎么就好久不见了,你们以前见过?”
孟娴心思一动,也看向程锴,程锴那视线虚无缥缈地在半空中晃了一圈儿,这才点头,对着白英:“璋叔葬礼的时候见过,不过当时你忙着,我妈又急着撵我出国,没和你见面罢了。”
白璋,孟娴失忆醒来后没再见过的公公,白英和白霍的生父。大概是在孟娴嫁进白家一年多的时候,突发急病而亡。
这两人熟稔地你来我往,坐在白英身旁被她挽着胳膊的孟娴在一边安静地像个异类。
孟娴也不作声,她已经明白,程锴不是来看望她的,只是和白英一起做个顺水人情。毕竟对他来说,她只是个没什么感情和交集的外人。
白英时不时会因为某句话转而询问孟娴,比如聊起程锴在国外留学参加的派对舞会时,白英就扭头问:“对了,我这两天派人送架钢琴过来,你试试还会不会弹。我帮你问了医生,说可能会有肢体记忆。要是忘了也没关系,我给你找最好的老师,把以前学过的都补回来。”
孟娴微怔一下:“我以前……会弹钢琴吗?”
这倒让她有些没想到,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拼到名牌大学已经实属不易,钢琴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学的东西,又不好速成,“她”是怎么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