笏板全力一击,时锦却毫发无损。黄光仿佛让时锦也没了实体,强大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就从其身影之中穿透,接着落在了后方的土地公塑像之上。
土地公塑像上的那一层破损的涂料受到冲击,开始迅速地斑驳脱落,露出了下面的泥胎。然而塑像本身却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依旧端坐,嘉德道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居然从土地公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悲悯的神色。
……开什么玩笑!
嘉德道人从来没将这些地祇放在眼里过,谁知今天居然会因为地祇而翻车。他又惊又怒,眼看着时锦的皮肉抖动的越来越快,他不再犹豫,而是举起笏板砸向了土地公的塑像!
——只要打碎地祇的塑像,就能够阻止这小贼的变化了!
“贼子尔敢!”
一直没有现身的土地公一声怒喝,终究是出现。只听金石交击声响起,土地公手中的拐杖迎上了嘉德道人的笏板,撞击之下,土地公居然退后数步,面露痛苦,手中的拐杖也出现了龟裂,发出了破碎的哀鸣。
嘉德道人看着土地公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地祇,怎比得上我修炼多年又手握至宝?!快些退下吧,今儿同你没关系!”
说罢,嘉德道人便重新举起了手中笏板,又要向时锦砸去。土地公一见,却是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挡在时锦的面前,生生用自己的背部接下了嘉德道人的笏板!
“噗!”瞬间,土地公面如金纸,口中鲜血狂涌,整个人也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再也没有了阻拦的能力。嘉德道人却余怒未消,又一次举起笏板,想要将土地公的塑像砸个粉碎来泄愤!
笏板一寸寸地前进,眼看着就要击中土地公塑像的额头,却在最后那一点距离的时候彻底地停滞了下来,再也无法寸进。
斜地里不知何时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白净,十指纤纤,看起来脆弱平凡,不带任何的灵力波动,但十分有力地握住了那根白玉笏板,阻止了它继续前进。
嘉德道人惊恐地顺着手臂看去,却只见刚刚还在入定的时锦,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正死死地盯着他。
接着时锦又睁开了一双眼,又睁开了一双眼。
时锦翻滚的皮肉之下,无数的眼睛正在快速地开花结果,从时锦的身体之中一一冒出头来,争先恐后地开始睁开。每睁开一双眼睛,嘉德道人便感觉身上的寒意更重一层,他很想将笏板从时锦的手中抽回,然而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眼前的女人已经开始异化,甚至借助了地祇的力量加速了这个过程!
疯子!这女人是想要和他同归于尽!开什么玩笑!
嘉德道人想要龙气,但也不想付出任何代价。他当机立断,一甩手中拂尘,一股烟尘便“砰”一声四散开来。烟雾带着淡淡的紫色,不仅可以遮挡视线,更能够毒瞎眼睛。嘉德道人也趁着这个机会开足马力,向土地庙屋顶的破洞遁去!
他的速度很快,倏忽间便冲出了土地庙。看着眼前快速放大的皎洁月亮,嘉德道人心中喜不自胜,他已经不在乎那剩余的龙气,只要能够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行!
然而下一秒,嘉德道人一颗喜悦的心脏便迅速地开始下沉——只见天空中的白月不知何时竟然开始渐渐地染上了色彩,紧接着月亮竟然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居然也开始挣扎扭曲了起来!
不过片刻,天空中的月亮已然被染成了一轮红月,随即那月亮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纹,在嘉德道人惊慌失措的注视下,也同样地睁了开来!
这还不算完,在红月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天地虚空猛地裂开,老旧的桃木剑从中一跃而出,铮然作响,剑身上的符文开始一个个地被点亮,随着符文闪烁,桃木剑的剑意也变得煞气冲天!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尔执吾剑,睥睨天下!”
听着耳边隐约的吟诵,嘉德道人只觉得恍惚间仿佛被一张剑网笼罩其中,天地之间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了那柄剑和他一个人。
“轰!”
剑意横扫万里,凶暴蛮横地将一切都搅碎湮灭。那磅礴的力量直指源头,一声巨响之下,恐怖的剑意将这一切破败,连带着嘉德道人一起,全都扫了个干净!
“不!”嘉德道人肝胆俱裂,内心的不甘和懊悔交织,却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剑意将自己一点点地撕碎,最后只剩下了一声不甘的长叹,随着他一起化成了飞灰,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嘉德道人随身的拂尘同笏板没了主人,也一起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惨淡的撞击声,渐渐地失去了宝物的光华。小乞儿依旧倒在墙角,生死不明,而时锦则盘腿坐在土地公的塑像之前,身上的眼睛并没有随着嘉德道人的死亡而消失,反而依旧在不断地增多着。
这就是修仙之人的异化吗?时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那里也开始有眼珠子从皮肉中生长了出来,正在和她对视。时锦不仅没有感觉到恐惧,反而觉得有些新奇。
“……太……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