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五毒药浴对于他们能不能赶路,能撑到多久,姜暄和心里有数。毕竟赶路耗费的粮食和水还是其次,关键是人的体力和心力。拓跋扈病着,前者自是捉襟见肘,哪怕休息一夜也不会改变太多。至于后者,姜暄和没敢问,她怕拓跋扈不想连累自己,就先放弃了,索性没说。“你……看你这样子也知道。没事,我去求他,肯定让他救你。人命关天,没什么事是不能放下的。”拓跋扈这次没拉住她的手,姜暄和下定决心,动作太快了,接着他便听到沉闷一声,然后是秦雪尧的声音。“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爷爷要是有办法肯定帮你的!”姜暄和坚决得很,“老先生,他真的危在旦夕不能不救,还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还请老先生暂且放下从前的事,若是他或他的家里人有什么曾对不住老先生的,一切都算在我身上!请您务必救他,这份大恩我和他都会记一辈子。”老人无动于衷,转身就走,秦雪尧两边为难,急得去拉老者的手臂。姜暄和长出一口气,目光坚定继续道,“他身份您大约知晓,我是大周丞相府的小姐,您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我必定鞠躬尽瘁。”但求你出手救他一命。就算姜暄和抬出自己的身份,给出了难以拒绝的条件,但这老者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还带走了秦雪尧,留给他们俩一个空房子。他们来时已是黄昏将近,姜暄和跪了没多久老者带着秦雪尧就回来了,二人不置一词,只是掠过姜暄和进屋,然后关门。她心意不改,仍旧跪在门口,她知道这老先生或多或少会体量自己这一份诚心和坚决,她必须接着求,给拓跋扈求来一个机会。爷孙俩也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秦雪尧刚关上门就忍不住开口,“爷爷,你这是做什么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你教给我的,怎么现在明明能救人就是不出手呢?”老者不说话,只是背着身弯腰整理背篓里的草药。他一下午都去山里采药的,但秦雪尧知道这时候并不是好时候,甚至能用的都没多少,更遑论品质上乘的了。她跟着去看见了,爷爷采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堪堪能做最便宜药膏的,根本就不值得专门去一趟,门口说不准就长了几丛。“爷爷——你还拣什么啊,都是些卖不上好价钱的,你就是心虚,不想看见姐姐跪在你面前。”秦雪尧不明白其中原委,但她很清楚见死不救是不好的事,老者如今的作为也只是在逃避,偏偏他什么话都不说,一点都不跟自己和外面跪着的姜暄和解释。她只能上去弄乱了刚分好的药草,又替姜暄和说了几句。里头的动静姜暄和都听到了,把秦雪尧这份心意记在心里,但这一夜才刚刚开始,她在沉沉的夜色里勉力让自己的身形岿然不动。待更晚了些,姜暄和已经彻底看不见自己的手和眼前的地面,周边也因为林木茂密更湿冷,她忍不住打哆嗦,但下一瞬又狠下心掐自己大腿,如此才能保持清醒。次日晨起,老者叹了口气,带着眼下淡淡的青黑打开门,果然看见姜暄和还在跪着,脑袋低垂,手紧攥着身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裳,一听到动静马上抬起头。这样细微的动静他一个眼盲的人能察觉,姜暄和的坚持和愿望他当然也知道,就像檐下滴的水一样,在他心里不安地响动了一整夜。秦雪尧还没醒,但她的话也在老者耳边盘桓,他在姜暄和面前停下,总算松口。“你起来,我是有法子,但我治不好,只能让他好受点,坚持久些日子。”“好,好,多谢老先生,您要什么我这就去准备!”她爬起来,当然摔了一跤,都跪一夜了,腿麻失去知觉还是小事,头脑隐隐的发热才更让人不安。“不用你准备,我这都有”,老者转身进屋,姜暄和有些局促地跟上去,面露欢喜。不大的屋子里临时架起了一个小床,上面睡着秦雪尧,旁边是潦草打的地铺,老者正要收起来。床上的拓跋扈还没醒,大约是感受到了姜暄和的视线所在,老者解释道,“他无事,之前发过高热也是因为体内那东西,我也只能延缓抑制这些小病小痛。”“我知道的,您尽力而为就好,多谢您。”姜暄和真心感谢,听到老者的叹息,她知道这是心软了。“我备些东西,你把我孙女叫起来,让她外面玩去,午时之前不要回来。”姜暄和照做,想着现在约莫是寅时,若午时能结束,那还是很快的。秦雪尧醒来时还不大情愿,但看见老者在准备颇为复杂的药,顿时明白,“爷爷你终于想明白了!我这就出去。”姜暄和给了她剩下的一小罐蜜糖,要跟着出去时却被老者叫住。“你留下,有事要你来做。”“那好,雪尧你当心些。”姜暄和下意识嘱咐几句,就关上门回来候着。她见老者还是在整理药草,却有几分斟酌的意思,那几种草药的顺序换了几次。这毕竟是医家的东西,她不明白便也没有催促,等到草药的顺序敲定,老者又绕过她去取柜子里的东西。姜暄和本想让开,但还没动作,老者就轻而易举从她身边的空处过了,仿佛眼明之人。“这些东西你看好了,不要让他们死了,不时喂点东西进去,都在这了,你可以拿树枝夹着丢进去。”姜暄和艰难应声,她总算知道那些笼子里活蹦乱跳的是什么了,密密麻麻的毒虫,细长的足,尖锐的钳子,茂密的毛,还不止一种。她最怕这种东西了,哪怕是说到都会觉得不适,更何况东西就在眼前,还要喂,且喂它们的也是虫子。或黄或白的肉虫在木盒里蠕动着,叫姜暄和觉得头皮发麻,但竹笼里的毒虫的确没有昨夜活跃了,哪怕竹笼编得高到虫子爬不出来,她也还是难以靠近。“怎么,这就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