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睡?怎么不开灯。”
江轶顺手按开开关。
“别开!”母亲说这话说得迟了。
果然,母亲脸色惨白,瘦骨嶙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
她进了几遭医院,受了好些折磨,又因为常年心情不佳,饮食不规律,身体瘦弱不堪。
每每看到母亲的模样,江轶都心里感觉堵得慌。
江轶走到餐桌边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水,实际上已经开始为迎接接下来的暴风骤雨做准备。
但是,这一次,竟然是他先开口的。
他拿起桌上的药盒,看了一眼上面的编号和日期,竟然还是自己走之前的样子。
他担心母亲会忘记吃药,因此每次都会在新买的药盒上面写好日期和编号,这样方便母亲自己检查是不是忘记吃,而且还能避免重复吃药。
他以往都会亲自监督母亲吃药,在走的那天正好拿出一盒新药。
他提醒过母亲要按时吃药,但是这盒药竟然还原封不动的躺在餐桌上,如果江轶没记错,这盒药甚至连位置都没有变过。
江轶攥紧药盒,尽量压下声音:“你为什么不吃药。”
“吃药,呵,我为什么要吃,我给谁吃,你们有人关心过我的死活吗?”
“身体是自己的,你不该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句话把母亲惹怒了。
她“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如同裹挟着疾风骤雨一般冲到江轶面前,指着鼻子骂道:
“我伤害自己,是我情愿的吗?我这一辈子,都是为你们父子两个在活,可是你们从头到尾关心过我的死活吗?我就是要让你们看看,我死了,你们一个个就解脱了吧?啊?”
“你要我怎么做,我怎么做你才能吃药,我怎么做你才能开心。”
“别假惺惺了,你都搬出去了,不就是嫌我烦吗,不就是想和你爸一样彻底摆脱我吗?你反正现在是翅膀硬了,也不再需要我这个妈了。”
江轶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对母亲的咄咄逼人的刁难已经习以为常,但是,每一次,心里都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我以为我搬出去,我们都会好过一点。就算我在家里,你也不会开心,还不如搬出去,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放屁,别他妈给自个儿找借口,你和你老子真特么一模一样,不就是嫌弃我吗,不就是看不上我这个妈吗?走啊,你们都走啊,让我一个人死了,死了臭了都没人管。”
江轶一把稳住她的肩膀:“妈,别闹了!”
母亲突然一下子涌出泪来:“闹?你们都说我闹,你们知不知道我有病,我有抑郁症,我要自杀,为什么你们都不在乎我……呜呜……”
江轶把她搂进自己怀里,温声安抚着她:“妈,对不起,我错了。”
“你为自己活一次,可以吗。”江轶说。
但是,这一句话像是完全被母亲的哭声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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