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娇叫几个小年轻想个好玩的。小年轻精神一阵,这老太还挺时髦。几个人精气神立马就不一样了,呼啦啦围着树底下的石桌。那玩牌的法子多了去了,一个人可以玩拖拉机,三个人可以玩二打一,这里这么多人,又寻思是个老太太没敢玩难度太高的。“老同志,玩二十一点成吗?”玩法不难,每个人摸两张牌,只能自己看,在两张的基础上可以选择再姚一张,或者不要。亮牌的时候正常比打小。超过21点算爆,21点以内正常比大小,能凑到21点就是大赢家。几个年轻人各自打眼色,对着老同志可不兴作弊啊。徐春娇想的是,这玩法太好作弊了。一亮牌,老太太刚刚好21点。人笑得一脸慈祥,叨叨都是孩子,比她几个儿子闺女小不了几岁,罚贴个条就行了。有小年轻去找来一沓子信纸和胶水,挺自觉的就贴上了,还要给其他人使眼色,问问是不是故意给老同志放水。其他人就齐齐的回看,咋放水都比不过21点。第二次再一亮牌,徐老太又是21点。几个小年轻跟看鬼一样,好几次想问是不是作弊了又觉得不可能,面前怎么看都是淳朴老太。有人干巴出声,要不玩争上游吧,就是跑得快,四个人也能玩。徐春娇还花了几分钟问一下玩法,然后心安理得的作弊,把几个年轻人玩得哇哇乱叫。大厨那四岁多的小孙子穿着开裆裤捧着一碗斑斓凉虾吧唧吧唧舔碗底。徐春娇还抽空来了句碗漏了。小孩信以为真赶紧举起来看,整个碗倒扣在脸上。糊满了纸条的小年轻沉默了会,“老同志,你等等,我们一定把师傅们给喊来。”这老太太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太可怕了。徐春娇收了牌不玩了,说:“那倒是不用,我小儿子昨晚上做了个梦,说梦见一种水玻璃。。。”有个小年轻立刻说了个,“硅酸钠呗。。。”徐春娇叨叨不懂那个,又继续往下说啊,梦里头还梦见一种粉末,白花花的,搅合开了发黏。几个年轻人就嘀咕可能是羧甲基纤维素钠,那玩意可不就是白乎乎的么。徐春娇说得含糊,但几个小年轻连蒙带猜的弄出不少答案来。末了终于有人忍不住问,“还有液态的洗衣粉?”徐春娇知道在这个世界,洗衣液还得再过十年才逐渐露出端倪,对这些小年轻来说压根就是没有影,想都没想过的事。但年轻人接受得也快。那都有洗发香波了,凭啥没有洗衣液啊。这会日头高照,已经不适合继续宅外头溜达。徐春娇留一干小年轻想去,往车棚去了。小年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争相跑到厂房的化工实验室里头。老师傅瞧见徒弟们跟鬼一样贴着白条跑进来,呵斥的声刚出口就给压了下来。“师傅,你听说过液态的洗衣粉么?”老师傅眉头就一跳。几个小年轻争先恐后的把老太太刚才提到的几个词说了,只可惜人家说记不清楚了,应该还有好些落下的。内行的人广听着就知道不一定瞎说,反应快的老师傅都已经想到降低表面活性剂含量是降低成本的唯一途经。去污力能高的话,那不就跟李镇长提的目标差不多了。领头的老师傅问:“徐老同志是不是请了啥行业人啊?”他们就一个小小日化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小年轻摇头,“老同志说是他二儿子提的。”领头的老师傅精神一震,是同行啊!另一个小年轻摇头,“以前是打渔的,后来开车去了,是司机啊。”老师傅身型晃了晃,“那是咋知道的啊?”“说是做梦梦见的,人家是李镇长的司机,保不齐听多了就会了呗。”“胡说八道”老师傅指着学徒三年的小年轻,“听了三年都没学全乎呢!”人还是不死心。。。退一万步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说不定人家就有这么个奇遇,碰上个日化专家的魂啥的,问徒弟们,“啥梦,跟我说说。。。。”“没别人,说梦见的是徐老太传授的,对,就是提供给咱们日化厂珍珠霜原料生产队的队长。”“胡说十六道!”几个老师傅死心了,得有多闲才能相信一个外行人不切实际的梦。说不信,可那几个词还真就没说错。原材料那都是现成的,几个老师傅终究是没忍住,一边叫徒弟们站实验室仔细想想老太太还说啥了没有一边倒腾材料,再默默地后悔。这做人还是得谦虚啊,也不知道那司机能不能再梦见啥,那老太太还来不来了。正主这会都到半路了。刚好碰见公共车还顺道上了车。车里都是华侨农场的人,说着听不懂的话,但是对人很客气,瞧见徐春娇带着自行车上来的还给挪了个宽敞位,好叫人既能坐下又能控着自行车。有个操着不太熟稔普通话的妇女问,“老同志,哪下能到海边啊?”附近几个带小孩的妇女羞涩的应了几句,说是今儿有船可以看,这才带着孩子出门逛逛,平日不出门真怕走劈叉了。徐老太乐意助人精神油然而生,自信满满的喊了声‘跟我走就行了。’,然后在一车全是熟人,就她自己一个外人的氛围下非常从容的挑起话题,问人家是哪来的。。。印尼啊。。。那地有啥特色小吃。。。榴莲是啥。。。。等到了目的地,徐春娇招呼一大帮子人下车的时候,这一群华侨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以至于社员们围上前时还以为是徐老太带回来的朋友。今儿是阴天,这会才见着太阳。码头的大雾刚刚散开,但是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艘又一艘出海捕鱼回来的渔船停靠在码头,挤得密密麻麻。今天是最后一次出海,所有人员都得编排到临时远洋队。不仅仅是人,这会也在通知收排钩,这次远洋捕捞队主要是排钩捕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