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韩月阴喉咙哽咽了一下,眼眶莫名干涩起来感到一丝刺痛,他忽地听见身体里传来一声脆响,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破裂的声音,只是突然瞧见了女士松开的手掌上出现了一抔红褐色的血迹。
腐朽的,不再鲜活的,寡淡且奄奄一息的脉络,宛若无根的浮萍枯败毙命。
他不受控地开始颤抖,一发不可收拾地抽噎,然而却静默无声。
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方才那道声音是何物,原来是此前倒灌进身体里的苦涩泪水凝结成的冰川,在轰然倒塌前的悲泣。
眼眶从干涩到干裂不过仅仅一瞬间,先是淌出淤血,然后混杂着泪变成血泪,最后冰川消融成的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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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哭声一点一点地出。
韩月阴好像只没有蜗壳的蜗牛,被自己泪水里的盐分所伤,努力蜷缩身体寻求一丝一毫的藉慰,但他的苦痛从来都不是来自外界,而且来自他内心。
偏偏这痛苦也不强烈,像是后知后觉弄坏了唯一的玩具,搞砸了自以为擅长的事让养的小花枯萎了,忘了给没能长大的宠物小狗准备葬礼,诸如此类的小事,失望好像存钱罐里的硬币一点一点积攒起来,随着那段经历连同岁月悄悄变成过去,没有实感地,没有任何纠结,不明不白地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存钱罐。
到这时才发现……
哦,原来已经用不上了啊。
但好像确确实实是失去了什么才对。
是什么呢?
存钱罐里没有硬币,是本该掷地有声的眼泪。
没有养过小花小狗,唯一的玩具不是被弄坏的,而是太旧了散架了,真正坏掉的东西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韩月阴明白了,一直在坏掉的东西是他自己。
韩月阴失态了,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失态了。
女士挽住韩月阴坐在台阶上,取出一条丝带遮住他不断流泪淌血的双眼,用手细腻地抹去他的泪痕并掩住他的脸庞,紧紧护住韩月阴最后的一点体面。
一句再直白不过的安慰,不加修饰,无需辩驳,投出一颗石子,便把筑起的堤坝击溃,将掩藏的情绪砸个粉碎,暴露无遗。
对于眼前的一幕女士没有多少意外,似乎早就司空见惯,她还习以为常地吐出一缕薄烟,眼神平静。
韩月阴停止了抽泣,轻轻抓住女士的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无碍。
女士也便放下手,她看见韩月阴黑色的瞳孔里有了一丝光亮,微微地笑了,然后递过去一支烟。
韩月阴没有推辞,接过烟埋下头调整着紊乱的呼吸,肩膀一耸一耸地,好像损坏的机器在一遍一遍尝试自我修复。
“抬头。”
女士嘴里衔着新的已经点燃的细支烟,现在正举起火机打算给韩月阴点烟。
因为哭得太突然太用力了,韩月阴现在甚至都没有力气伸手护火,更别提甩出他的黑色火焰耍帅了,就只是呆呆地看着嘴里没抽过的细支烟,傻傻地盯着眼前冒出的火星子嗞个不停。
似乎不太凑巧,女士手里的打火机又罢工了,无论她怎么用力火机都完成不了点燃这最后一支烟的使命。
要是打火姬在就好了……
女士肉眼可见地有些恼火起来,韩月阴正要开口尝试用他的火焰,女士干脆将打火机直接丢进风华酒馆门前的垃圾箱,眼神示意韩月阴凑近,然后侧过脸微微倾靠,将两支烟对齐,随后夹住烟一吸。
还是没点着。
女士看着傻傻的韩月阴一笑,说道:
“真是不聪明,你倒是配合一下啊。”
“哦哦。”
韩月阴立马理解了她的意思,两人凑近脸庞,稍稍有些暧昧地点烟。
或许应该说相当暧昧。
烟草燃烧的声音竟是如此地动听,烟气入喉也不觉得刺激疼痛,反而很柔顺,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心肺里面走了一遭,仿佛洗涤了心神般爽快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