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道:“陪都盛传将军欲要挖坟,原来是朕误会将军了,将军是对太祖一片仰慕之心,只为见太祖一面。”
手指轻轻在他唇间点了点,好像在提醒他谨言。
姬将军收回手,二指一捻指尖血迹,漫不经心地说:“明知道臣要挖坟掘尸,陛下做的孝顺儿郎,若是太-祖泉下有知,当如何呢?”
赵珩心道,朕若是早知道,先不放过的就是你们姬氏一族。
前有姬循雅,现在有来了个不知名的姬将军,他难道先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挖了姬氏的祖坟吗!
“太祖泉下有知,定然为有将军这般忠臣良将而,龙心甚慰。”赵珩答。
姬将军无言几息,下一刻,却听赵珩笑道:“将军既是为保驾而来,眼下奸臣业已伏诛,不知将军何时护朕回宫?”
姬将军的目光倏然变了。
他也笑,“陪都不好吗,陛下。”
赵珩弯了弯眼,他很爱这样笑,“陪都景色宜人,但偏安一隅,长居陪都,北方恐会生变。”
从皇帝身上的伤来看,他是被人灌了毒酒,其目的唯有一个,便是,绝不能将皇帝留给即将到来的姬将军!
姬将军起兵的旗号是保驾,就说明,他还未控制整个昭朝,天下尚未归心。
而姬将军选择亲自来见皇帝,而不是令手下将军过来处置,从一开始,就证明了赵珩猜测是正确的。
这个反贼头目需要天子,至少在皇帝自愿禅让,他选出新帝之前,他都需要皇帝存在。
而赵珩以皇陵所在为交易,则能保证,自己活得再久一点。
方才种种,不过是一个新权臣对皇帝的威慑。
但赵珩也很奇怪,这位姬将军居然有闲心和他说了这么多话。
皇帝本就身体羸弱,又服下剧毒,赵珩能在震痛下和姬将军打机锋已是韧性惊人了。
他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如他所料,姬将军一把接住了他。
他整张脸几乎都在将军的掌心中,污血从唇角涌出,滚入姬将军掌心。
姬将军手指小幅度地攥了下,似乎在嫌弃这血污浊。
血液顺着他的腕甲汨汨流淌,染红了铁甲上的花纹。
此时已是傍晚,金乌将沉。
皇帝单薄的脊背在发颤,是个马上要死的样子。
仰面时,霞光落入皇帝眼中,如一团烈焰燃烧。
赵珩笑,恰如个圣明君主对待臣下般,温言细语。
却不容置喙。
“有劳爱卿。”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