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行了个礼,微微笑,“生老病死,世人之苦,浮灯自然也挣不脱。”
“呸,好好的,死什么。你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现在这么悲观。快把以前的浮灯主持还给我。”卿嫣嗔怪道。
浮灯的身子微微一颤,长睫又垂了下去。店铺边的红灯笼投下艳艳的红光,正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像血一般艳丽。
……
夜静了,小十睡了,胖胖的小身子占据着龙榻的正中央,四仰八叉,手里还抓着拔浪鼓。
卿嫣掩好被子,才转身走了两步,小十的呓语声响了起来,“爹爹,好吃,你吃……”
这是梦见高陵熠,还是梦到阎晟了?作梦都在吃东西呢!
“小十很爱吃百娇斋的糕点呢。”她拢了拢头发,轻手轻脚地走到阎晟对面坐下,铺开纸,拿起了狼豪笔。
一张书案,两盏琉璃灯,二人对面而坐,各办各的事。他批折子,她写行宫改办国学院的规划。这事不小,架构得搭好,人员,官职,选拔的规则……事无巨细,都得小心考量。大元今后的兴旺,都要靠创造力无限的才子们。卿嫣热血澎湃,仿佛已看到了鼎盛大元。
阎晟写了会儿,抬眸看她一眼,笑道:“你一个做娘的,还惦着小公主一块糕点?明儿就去给你买,成了吧。”
“才不是。”卿嫣抿唇笑,小声说:“我在想,那老掌柜挺有骨气,做人就得有这样的脊梁。”
“嗯,难怪阿九的脊梁这么硬,敲也敲不弯。”阎晟合上折子,随口接了句。
卿嫣瞟他,只见他眉心微锁,神情冷竣,于是问:“折子上说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卫长风心太软,让一些天烬旧臣得以逃脱,天羽林军有几位大将在山南那边纠结成了势力,拥兵自立,占据十几个山头,不时下山扰民,把百姓捉去参军。我看用不了多久,就会闹起来了。”
“什么卫长风,那是你哥,有你这样连名带姓叫自己哥哥的吗?好歹也帮你顶了一年半,你也不客气点。”
卿嫣本想用笔打他,未料笔尖的墨飞起来,落到她自己的眼睛上,用帕子一擦,黑乎乎地糊了满眼睛。
阎晟幸灾乐祸地笑道:“看吧,当着相人的面,心里惦着别的男人,这就是教训。”
“我还教训你呢。”卿嫣跳起来,俯过去往他脸上画,“过来让我画一笔,我就不生气了。”
阎晟扬了扬眉,笑着说:“行,只要你画得着。”
卿嫣咬牙切齿地瞪他,不服气地说:“你不许动!”
“我保证坐着不动。”阎晟笃定地说。
卿嫣一手撑在书案上,一手执笔,飞快地往他的额头上画去。眼看就要点到他的眉心了,他突然出手,二指夹住她的手腕,往后一转,笔尖就落回了她的鼻尖上。
“啊……”卿嫣没忍住,一声尖叫。
“吵醒小十了。”阎晟小声吓她。
“吵醒就吵醒,若她被吵醒了,你晚上哄她睡。”卿嫣气呼呼地说:“快把脑袋伸过来让我画。”
“喏。”阎晟站起来,上半身凑向她,笑呵呵地说:“画吧。”
卿嫣凶悍地举笔就画,哪料阎晟头轻轻一偏,又想躲开。她脑子一抽,下意识地就用了悄悄从高陵熠那里学来的招式,手腕一挽,饱蘸墨汁的笔尖落到了他的脸颊上,深深地画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