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时入仕追随越王世子的?”
“微尘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太清四十四年,承蒙世子看重让我做了麾下一门客。”
卫晏如眯着双眼算了算,然后惊讶道:“那也就是说你出仕才不过区区四载,四年的时间你竟走完了常人二十年都不一定能走过的路,你可真是有些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或许是上天眷顾微臣,总是让我能得到贵人相助,这才侥幸走到了今天,微臣也是时常惶恐不安,生怕哪天没有了上天的庇护会命丧何方。”
卫晏如笑道:“你还说我老成,我看你才是,你不仅说话老气横秋,心里更是患得患失悲观的很。”
“呵呵,公主殿下说的是。”
张简没有去反驳卫晏如,或许在他心中也默认了如此评价吧。
“你如此年纪便已官居五品,哪怕日后毫无作为,只要不犯什么事,想必混个六部堂官当当应该不是难事,不过以你的本事当个尚书应该没什么问题。”
“公主此话可就让微臣有些惶恐了,微臣何德何能敢有此奢望。”
“张简你可知我有多么的羡慕你?”也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来了,卫晏如陡然间变得十分低落,叹息着说道:“你虽然出身贫寒可却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去施展,虽然路途中多有磨难坎坷亦不失为自由自在,不像我自小便被众人围着看着,他们想让我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而不是让我去做自己,这偌大的江陵城就好像一个牢笼让人想出也出不去。”
“殿下出身高贵享他人所未有之富贵,为何会有此想法?”
“你终究不是我,就算是我说了你又岂会感同身受,罢了罢了。”
“殿下言这江陵如牢笼困住了您,但殿下可曾想过就算走出了这牢笼外面就一定是自由了吗,焉不知这牢笼之外其实是一个更大的牢笼,这世上最难的事便是做自己,殿下您做不到,微臣同样也做不到。”
饶是卫晏如再聪慧机敏博学多识也终究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张简两世为人被两世南辕北辙的三观折磨至今,心中的一些感慨又岂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够比的。
卫晏如呆呆地看着张简,心有不甘的质问道:“不!我不信!只要我能走出这牢笼,自有我的一方天地。”
张简轻笑一声并没有反驳,“殿下您心中所想难道就一直都没有变过吗?”
卫晏如坚定答道:“从未变过!”
张简长叹一声,脑中飞速的翻看着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微臣曾几何时也与殿下有着一样的想法,自以为是学业有成可以一展拳脚,最后却是被磨平了棱角苟活浮生。所以微臣便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就算依旧一事无成也总该会比前世好上一些吧,要是上天眷顾再给微臣一些庇佑,我是不是就能如常所愿一扫前世颓废。”
“难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当我认为愤怒和不满可以改变人的命运的时候:当我有了很多的想法,以为我不喜欢就可以改变周围的人的时候:当我以为靠我自己可以改变这个时代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可笑。”
张简低沉的话语让卫晏如有些喘过气来,可是她依旧不甘心的想要去驳斥。
“要怨就怨我生在了帝王家,不过事在人为,就算最后败了又有何惧?”
“呵呵,殿下此言差矣,无论是帝王之家还是平常百姓,无论是现在过去还是将来,虚伪、迂腐和势力都不会消失,要怨就怨殿下您生错了时代。”
“你胡说八道!既然你这般清静无为那为何你还要做官,还要沾染这世俗?”
“所以微臣才会说这世上最难做的便是自己。”
卫晏如仿佛一下泄了气瘫坐在了椅子上,她有些后悔今天偷跑出来,有些后悔遇到张简,有些后悔和张简吐露了心声。
“张简。”卫晏如无力的问道:“如果你不做官会做什么?”
张简本想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几亩耕地几头牛,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我懂了,如今就连奢望都不敢轻易说出口了吗。”
“微臣奢望的事情太多,若真要论起来怕是还轮不到我自己。”
张简脑中此刻闪过了数个人影,这么久了他们还是那般栩栩如生,真好啊!
此刻的卫晏如没有再发出疑问,只是站起身用微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张简,甚至于她周身散发出的寒气竟不禁让张简打了一个寒颤。
“张简,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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