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遮天盖地的白雾,雾气不断的变换成各种形状,从身边不断的流动。
秦玉舞站在白雾中间,望着白茫茫的一片,不知身处何处,今夕何夕。
忽然,眼前出现一道微弱的白光,穿破了白色世界,映出一个朦朦胧胧的黑色人影。
秦玉舞看着那道人影,觉得非常的熟悉,可是想要仔细看,却又什么也看不清。
那道黑影站在白色的雾气中,雾气似水缓缓在他身边流动,似乎将他也慢慢的化掉了似的。
虽然看不清是谁,可秦玉舞却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一种从心底深处涌出来的悲凉和绝望,让她满心满肺都发疼。
她想要张嘴问问对方是谁,可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面前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将她的所有话语都吞噬的干干净净。
酸涩充满了眼眶,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白雾加速流动,那道黑影也不断的变小变淡,最终被白雾裹着翻卷着吞没。
世界归于一片死寂。
“舅父——”秦玉舞大喊一声,一下坐起身来,嘶声裂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眼泪已经如断线的雨珠,噼里啪啦的落在被褥上。
梦境中的那种伤痛和绝望情绪,真真实实的在胸腔中翻涌,让她难以自制的痛哭出声。
“小姐,怎么了?”守夜的珠儿推门进来。
屋内很黑,珠儿因为跑的太急,差点被门槛扳倒,她踉跄着稳住身形,抹除火石点亮油灯,然后捧着入内室来。
入眼就看见只着亵衣的秦玉舞蜷坐成一团,娇俏可人的小脸上布满泪水,哭的梨花带雨可怜不已。
“小姐!”珠儿放低声音缓步走上前,秦玉舞循声转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时水波盈盈,布满了痛苦之色。
这明显是梦魇了。珠儿将油灯搁在一旁的杌子上,轻坐在床沿,伸手握住秦玉舞的手,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帮她舒缓情绪。
屋外传来脚步声,不多时,刘妈妈、梁青和珍儿都走了进来。
秦玉舞此时也渐渐的从梦魇中清醒过来,伸手摸了摸满是泪水的脸,抬眼又看见涌进屋来的几人,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道“我只是做了一场梦,大家别担心了,都去休息吧。珠儿,你帮我梳洗一下吧。”
刘妈妈上前来,伸手摸了摸秦玉舞的头,道“小姐不必太焦心,万事自有定数。”
秦玉舞点了点头,面色沉静,可心里却越加的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是重生回来的魂魄,此事已经突破了她对这个世间的认知,此时忽然做此梦,虽然看不清叫不应,可心里的那种不详却如针扎一般,叫她难以释怀只做不知。
珠儿打水来,秦玉舞用湿帕子擦脸,听珠儿轻声回禀“竹青苑的赵妈妈过来询问,刘妈妈说是小姐梦魇了,赵妈妈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可见我那一声确实太响亮了吧。”秦玉舞道。
珠儿默了默,心有余悸的道“奴婢自从来小姐身边伺候,尚是头一回听到如此凄厉的呼喊,可见小姐被梦魇的太深了。”
秦玉舞放下帕子,转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窗棂,望着夜空的残月默然无语。
如此凄厉的梦魇,她重生回来时经受了一场,本来以为平素里冷情冷性,情绪不会再受波动,没想到今夜又失了控。
舅父,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舅父,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表姐啊!
月儿还等着你再配防身的毒药啊。
舅父——
秦玉舞此时此刻,从心底升起一种无力,只得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斩金断玉身上,期盼两人已经到了舅父身边,护着他们了。
但满腔的期盼,终究在三天后的一场暴雨夜,被匆匆跑回府来的断玉带来的消息,彻底的掐灭。
这场雨,是突然就下下来了,前一刻还晚霞漫天,不过用完了一顿晚膳,整个天已经被乌云遮盖,电闪雷鸣轰隆作响,狂风骤雨劈头盖脸就扑了下来。
珍儿和珠儿指使着苑里的丫鬟婆子收拾晒着的被褥衣衫,将将收拾完,大雨就浇头而下。
夏日里的急雨,逼的蚊虫往干爽的廊上飞,珍儿又招呼下人熏香驱蚊子,一顿忙活湿透了衣衫,也不知是被雨浇的还是汗水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