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庄羽能吃吧?”
“应该没有。”
“那就兜得住。”
提到庄羽,唐喆学问:“昨儿晚上人提回来了?“
听筒里传来声轻叹:“提回来了,该问的都问了,黄宪华也没施明珏的消息,而且施明珏还欠他四千块的货钱没清。”
“四千?倒也不至于携款逃跑。”
“对,还是得接着摸排,我先让秧子继续过周边监控,你们准备哪天回来?我让兰兰给你们订票。”
“看情况,晚上再给你消息。”
挂断电话,唐喆学看了眼时间,差五分十二点。来之前他问辖区派出所借了辆民用车牌车,就停在烟厂大门口。烟厂中午十二点下班,看门的大爷说,等下班了就给办公室打电话,帮忙叫殷东出来。
十二点一刻,殷东从厂区里出来,穿着身白大褂,远远看去像个医生。唐喆学见看门的大爷指了指车的方向,推门下车,迎着殷东走了过去。打上照面,彼此做完自我介绍,殷东带他们去了烟厂附近的一家小餐馆。殷东年过六十,头发却是乌黑,看着不像染的,身板也壮实,看得出是个有锻炼习惯的人。
一人点了一份盖饭,边吃边聊。提及张露,殷东的评价是:“我那大妹妹啊,人是个好人,就是太倔了,脾气也厉害,谁敢欺负她,她真跟人家玩命,本来说是给我当媳妇的,她不乐意,嫌我在烟厂卷烟卷没出息,后来我二叔得病了,她都考上大专了却没钱上,我爸说给出生活费,让她毕业就嫁我,她还是不干,跑出去打工了。”
——哦,怪不得佟娜瞧不上张露,原来还有这么一段。
唐喆学默默消化着八卦。从专业角度分析,张露年少时的创伤会使她产生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并且拒绝被任何人掌控人生,类似这种父母之命或者用钱作为交换条件的事情,她会本能的抗拒。而且说实在的,殷东这长相估计张露也瞧不上,厚嘴唇短下巴,快能确诊腺样体面容了。
多说一句,这是洪也在看过殷东的证件照后,给他和秦骁科普的病症。洪也觉着殷家可能基因有问题,殷霞是疑似阿斯伯格,这殷东又疑似腺样体面容,不知道家里其他人还有没有毛病。
不过这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情,重点是张露的人生轨迹。殷东知道的确实比佟娜多,佟娜不喜欢张露,所以他只能背着媳妇和对方联系。
“她在外面有个孩子。”殷东说,“很早就生了,她爸还活着的时候,私生子,但那男的有钱,给了五千块,大丫头全拿给她爸透析使了。”
这话让唐喆学想起杨树根曾说过“齐露有个孩子”。当时杨树根还想拿这线索拿捏林冬来着,没想到林冬压根不买账。一开始以为是和段海之生的,可算算时间,对不上。如此说来那孩子现在也得三十多了,难道,施明珏真是张露的亲生儿子?
可亲儿子失踪,她不着急么?早就安排派出所的盯着她了,毫无异常,照旧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生活作息比他们这些风餐露宿的警察健康一百倍。
秦骁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她跟你提过么?”
殷东摇摇头:“没说名字,我只知道,她当时是在岩海,那边有我们的分厂,我去那出差的时候看过她和孩子,没见着那男的。”
岩海?这又绕回去了。唐喆学忙问:“具体地方还记着么?”
“分厂是在岚青县,我坐大巴过去看的她,呃……好像是叫……”殷东仰脸皱眉,太过久远了,小地名根本记不起来。
见他皱眉苦思,秦骁耐心地将岩海市下辖区县从头背给他听,这是最直接的记忆刺激法:“永安、单杰、巴宁、粟逸、小田……”
“对对对,是小田!”一瞬间,殷东醍醐灌顶,“没错!就是小田县!”
这让唐喆学顿感恍然——张露和黎苏的交集也有了,小田县,黎苏就是小田县人。
他问:“见面时你们都聊什么了?”
殷东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顺顺嗓子,说:“她说,生孩子是为了挣点钱,那男的答应她,生男孩给五千,她就给生了,生完才知道那男的有老婆孩子,准备把孩子丢给大老婆养,自己出去接着挣钱。”
这事儿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唐喆学反应了一下,忽然想起杜谢和杜存兄弟俩。杜谢是原配生的,杜存是小妈生的,生完没多久就被丢给原配抚养了。林冬一直追着施明珏,就是为了寻找杜存的下落。如果张露真是杜存的亲生母亲,让施明珏订那束挂在杜家老宅永生花的,还有可能是张露。并且由于施明珏在贩毒,作为一个程序员,他很清楚不能用自己实名注册的手机号来与上线和下线联系,这也给警方在早期追查他时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孩子叫什么?”
“啊?那会还没起名呢,就叫个仔仔。”殷东皱皱眉,“我说实在不行,我抱回去养,反正老家那会管的松,好上户口。”
是,你抱回去她就得给你寄钱了。唐喆学忍住吐槽的冲动,继续引导对方:“再想想,任何有关孩子的信息,或者孩子父亲的信息。”
“……”
时间实在是过于久远,殷东完全想不起来。刚要不是秦骁提醒,他连小田县都回忆不起来。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秦骁故技重施,背起百家姓。然而地名少,好激发记忆,姓氏可太多了,一直到秦骁背到复姓部分,殷东都想不起来哪怕一丁点有关张露的孩子或者孩子父亲的信息。即便如此,这个消息也非常有价值,等到林冬审张露的时候,可以拿这件事打她七寸。审人之前先把该攥的攥手里,这就是为什么林冬从不介意被嫌疑人拿捏,有嘴有腿的,问去啊,都等着嫌疑人喂,还要他们侦查员干嘛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