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暴提前来临,风雨交织,巨浪翻腾,整个海面犹如煮沸的水,又犹如有人执棍在刻意搅弄,整艘船被海浪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再高高抛起……如此反复,如同婴儿一般毫无反抗与控制之力。
而它“纵横”大海多年,大抵也在“垂垂老矣”,终不堪这般大风暴的摧残,很快,船帆被吹破,桅杆咔嚓断裂,船体被撕裂。
海水毫不留情的灌了进来。
靠近底部的小仓房无可避免受到了冲击,水很快漫过脚背,房中杂物漂浮起来。
玄渊将云舒固定在几个木箱隔出来的空间里,而后努力站起,从窗口向外眺望,窗外黑色的夜与白色的浪花如同一张怪物的巨口,欲吞噬一切。
船上放出紧急逃生小船,船员们在风雨中踉跄搏斗,准备弃船逃生。
又一巨浪打来。
玄渊竭力稳住身形,努力回到云舒身边,抓住她臂膀,欲带她出去,不能再留在这里。
就在这时,伙夫的身影忽然出现。
“你……”
玄渊只说了一个字,便倏然住口,继而迷起双眸。
伙夫浑身湿淋淋的,狼狈不堪,然而眼中却泛着精光。
“船破了,要沉了,你们逃不了了。”伙夫说。
“所以?”玄渊嗓音沉静。
“所以这不能怪我不诚信,该付的报酬还是得付,”伙夫白胖的面孔褪去素日的殷勤和蔼,取而代之的,是贪婪的炽热,“不如把你们身上的东西都给我,将来我还能替你们立个衣冠冢,烧点纸钱,免你们做孤魂野鬼。”
语毕,伙夫便朝玄渊冲过来。
两人缠斗在一起。
伙夫以为很快便能结束,毕竟玄渊身上带伤,明显虚弱,绝不难对付。
然而过招之后,却发现自己实在轻敌,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方。
这个富贵家的公子看着年纪不大,尚是少年之龄,却着实有些可怕。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便是海上经验丰富的船员们此刻都未免慌乱,他却始终沉静从容,尽快也被风浪颠簸的有些狼狈,神色却依然显得镇定。
明明此际他可以独自逃生,他却没有丢下那仍昏睡的女孩,也不见任何的怨尤和惊惶失措。
这样的人,倘若作为同伴,必定犹如定海神针,能够安抚镇定人心,哪怕真到了绝境,也能跟随着他从容赴死,但作为对手,就简直如同噩梦了。
他的身后,云舒被安置在几个木箱围成的相对稳定的空间内,她始终未醒,反而幸运的避开了这惊心动魄的狂风巨浪以及生死搏斗。
伙夫目光一闪,错身往云舒扑过去,却被玄渊反应极快的当胸一脚踹了出去,他虽虚弱,这一脚力道却分明不轻,伙夫抚着心口,一时没爬起来。
玄渊挡住木箱位置,将那处空间牢牢置在他身后。
伙夫爬起来后,一咬牙,目露凶光,继而抽出把刀,朝玄渊冲过去。
玄渊终究身上有伤,气力不济,被伙夫逮着机会刺了几刀,鲜血落在海水中,转瞬被冲散。而伙夫也有些力竭,这时一个浪头打过来,伙夫与玄渊同时摔落在地。
玄渊的头嘭的一下撞在木柱上。
伙夫被摔到门口,也摔的不轻,挣扎着爬起来,眼见水面已至小腿,外头传来最后跳船的呼喊声,再不走便来不及了,只得不甘心的狠瞪了眼玄渊,转而逃生而去。
玄渊一时没有站起来,眼冒金星,手摸摸后脑,摸到湿滑的液体,他重重喘了口气,稍稍缓了一息,奋力站起来,摇了摇头,顾不得疼痛,努力保持清醒,走向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