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陈清源的立场,没必要多此一举,授意他进行试探的恐怕另有其人。
显然,那些禁卫虽亲眼所见三个孩子落水,但并非对他们的死讯深信不疑。只是昨夜不自觉被她牵扯精力,没来得及去打捞孩子们的‘尸体’。
今日一旦派人捞尸,三个孩子却一具尸体都捞不上来,必将露馅。
如今情形,必须尽快坐实令煦三人‘溺亡’,他们四姐弟方能暂无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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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曲静胜出现在西市扬玉河小码头时,已摇身一变成了个不起眼的民间姑娘。
原本脏乱不堪的裙裳被一袭半旧的靛蓝布裙换下,过分白皙的肤色也用脂粉与斗笠遮去。
曲静胜随便找了个没出船的疍民,赁下他与渔船。
假说昨日端午,自己带弟妹来都城中逛耍,过金明桥时弟妹不甚被挤落水,尸身沉在扬玉河里至今没有浮上来。
父母昨日去了亲戚家吃席,尚未归来,她想在父母归家前找到弟妹,以此赎罪。
故而打算赁船去金明桥一带找寻。
都城位处半陆半水的南方,城中水系四通八达,舟楫林立,许多时候出行坐船比马车方便,就连那金碧辉煌的皇宫都是填湖造殿来的。
水系一多,倒霉溺亡的人自然也多。
更何况昨日端午盛况,满城老少都出来瞧热闹,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落水者不知凡几,龙神可不就畅快收人。
疍民生在水上,长在水上,成日操劳饥肠,见多了这种事,怜悯之心寥寥,以不吉利为由,提出多收半吊钱。
曲静胜痛快付了银钱,二人即刻出发。
尾随曲静胜的几名禁卫本还纳闷她要投奔庆王为何不去往几处城门寻机出城,反而赁了疍民的小船。
还有‘安排’在城门附近等她去呢。
等见到熟悉的金明桥,禁卫们心下只剩“离谱”二字,忍不住嘀咕起来,“她这算什么,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不算吧。”长脸禁卫摸着下巴道,“你没看见她做了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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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伪装算什么,她当我们禁卫兄弟瞎?”
“她又不知道有禁卫盯上她,甚至不知道整件事里有禁卫的影子。”长脸禁卫条理分明,“在她看来,昨夜是国公府的人放了她。”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名禁卫恍然大悟。
确实。
在他们这些知晓全局的人眼中,曲静胜只身返回金明桥是在犯傻。
可于一无所知的曲静胜本人而言,国公府的人既然愿意放过她,哪怕她再度现身,国公府肯定也会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抓她凭添麻烦。
所以她才敢草草遮掩一番便跑来打捞弟妹们的尸身。
合情合理。
长脸禁卫又道,“别在这里瞎琢磨了,赶紧去个人通知林校尉,让他暂时别派水鬼过来捞尸,免得和她撞上露了破绽。”
这次无须解释,禁卫们都知道这么做的用意。
陈清源放走曲静胜时用的说辞是国公府会上报慌称四姐弟全数溺毙。
有此前提,国公府肯定不敢打捞尸身,以免暴露他们浑水摸鱼放走了一个反王血脉。
夏日昼长,不过五鼓绝声,已是斗转参横,东曦既驾。
扬玉河上水光接天。
曲静胜立在船尾,手持一根竹竿,不时伸出去捞河面上的东西,拖到船边仔细辨认。
撑船的疍民与乘船尾随她的禁卫都当她是在辨认自家弟妹的衣衫或随身之物,以期尽快铆定沉尸地点,没有半点怀疑。
曲静胜不知第多少次挥杆,捞过来一束半人高的蜀葵,粉白紫红,鲜艳明丽。
禁卫们略看了看便不以为意收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