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孟檀与陆潜辛不知其中曲折,只道:“后生可畏。”
他无意讨巧,什么都没说,拱手避退一旁。
重臣齐聚,急递传阅下来,不管是真是假,都变了脸色。
陆潜辛合上军报,躬身道:“陛下,振宣军成建制不满一年,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实乃方总兵失职。臣亦为当初举荐他而感到羞愧,请陛下降罪。”
明德帝面沉如水,没好气地说:“都到了这关头,别急着撇清自己,先想想怎么办,把事情解决了再算总账。”
“是,臣鲁莽了。”陆潜辛转口认错。
旁人不知,贺今行却心知肚明,陆潜辛与方子建关系非浅。陆大人这是为了预防有人拿此事攻讦方总兵,而提前告罪,顺道割裂他二人在外界眼中的联系。
这一点甚是奇怪,陆大人图什么?
少钦,崔连壁认真道:“陛下,兵乱为何会爆发?难道不都是士兵缺少口粮之故吗?无论是镇压还是安抚,都是治标不治本,只能取得一时之效。依臣之见,朝廷必须立刻筹集军粮,送往苍州,让士兵们吃饱饭,兵乱自然而然就会平息。”
他的面容与声音都透着一股极其明显的疲惫,哪怕骤闻噩耗,也生不起气来。
年初,殷侯便提到粮秣不足,所以要在仙慈关和西凉人打一场胜仗,吓退对方,好给后方争取缓冲的时间。
这话写在军报里,上呈给朝廷,众臣自然都知道。但是,除了他兵部,有谁真正在意?一个个口中都说“以前线战事为先”,实际以什么为重,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崔连壁看着事态一步步发展到此,还不能破罐子破摔,实在令他心力交瘁。
他说完,无人接话,大殿安静下来。朝堂上少了个傅禹成,口舌之音都少了许多。
“既然诸位都不开口,那就由我来继续说。”崔连壁环视三位同僚,最后目光定在上首御座,沉声道:“陛下,臣知晓国库匮乏,要解决钱粮的问题,要么加征凉饷,要么预征来年税赋。具体如何,请您定夺。”
“这,”陆潜辛再道:“距离上一次征凉饷还不到一年,再行征发,恐怕引起民怨。”
明德帝听罢,俯视这二人,拧眉道:“依你们的意思,最好的办法就是预支一年国税?”
显然对这个办法很不满意。
贺今行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君臣商讨,心中却在想,寅支卯粮,卯粮支完,又能支什么呢?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况且……他上前一步,不愿再沉默,拱手道:“陛下,不管加征凉饷,还是预支来年税赋,都是由百姓承担。但是,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夏税秋粮,再加凉饷以及各种杂税,百姓手中还能剩下多少钱财?就算强行去征,能征到多少?”
“相反,不论是世家大族还是豪商巨贾,这些富贵人家所拥有的财富,不知比普通百姓多出多少。所以臣以为,比起再给百姓增添沉重负担,不如向这些富人征一笔临时税。”
这话一出,在场诸官的脸色不见多少变化,却都向他投来目光。这几位哪个不是出身大族,家族世代累有巨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