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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场毙命。
“全军上下,除了最前线,皆断粮多日,不知你们将军能从哪里克扣?”顾横之站在三步之外,说罢撤肘收枪,枪身在手里滑下半杆,斜举向乱众,“可还有同谋?”
营地内的火光因人群阻隔并不亮堂,那枪尖的鲜血也被衬得暗沉,顺着刃面流入底下红缨,看到的人无不起一身鸡皮疙瘩。然而他的身法和枪术都又快又狠,让人无法自拔地将目光粘在他身上,既畏惧又崇拜。
这一枪仿佛斩断了时间,使军营内外都鸦雀无声。
半晌,乱众里忽然有人悲痛地叫了一声“大哥”,接着纠结左右几个人一道举起腰刀长矛冲向他,既要报仇也要稳住局势。
顾横之立在原地,只后撤半步,横枪一拦一扫,便扫倒一片。他身后的军士们立刻趁机将这几个人拿住,塞了嘴巴五花大绑。
势头急转直下,领头的横死,几个小头目也被捉拿。有胆小的吓得丢掉武器,当场跪下,发誓说都是那百总指使胁迫的,自己绝无反心。
顾横之则高声道:“主谋已死,剩下被煽动的各位,只要即刻醒悟,放下武器。我可以为你们向大帅求情,保你们无性命之忧。”
当即有人犹豫着问:“顾将军说的话可做真?”
跟上来的几名亲兵闻言,亦立即道:“我们将军从不说假话!”
那人便放下武器,接着身周诸人也随之放下武器,以十传百,很快抱头蹲下一片。
原先人少势弱的士兵们立即上前收缴武器。
顾横之等到局势已定,留下两名亲兵随时注意动向,便准备继续赶路。
那小旗前来道谢送行,他倚在马上,看他们不管哪一方的人都面黄肌瘦,默然片刻,说:“军粮之事,大帅已在筹谋解决之法,本将军夤夜去大营便是为了这件事。请诸位静待一夜,天明之后,当有说法。”
随即打马而去。
赶到大营,已是凌晨。
等候通报时,便听到帐内有人说:“……既是这般,那咱们只能再等一等。”
顾横之走进去,直接问:“不知要等什么?”问完才向上首抱拳告礼。
正在议论的几名将领都停了话头,面色微妙。今时不同往日,众将都已经知道他的出身,便总觉得他是专为挣功勋而来。
方子建瞧见他,并不介意,笑道:“横之来了。”
招他近前,再道:“先前不是说,朝廷和北黎谈妥了和约,北黎人会出兵助我们打退西凉人。连夜叫你过来,就是北黎那边来人了,要商定一个具体的时间。你有什么看法?”
竟是为此事,顾横之说:“自然是越快越好,我来的路上经过中七营,正遇上暴乱,营将被害。”
他接着将路上遭遇以及所做决定告知众人,“头目虽已被我斩杀,但问题并没有从根源上解决,口粮不继,早晚还会有下一次。”
众将皆惊怒,只因前几日已经爆发过几起乱子,中军态度强硬,严令下去,才扼制住事态。没想到才过去几日,这就又起了暴乱。
方子建当即点了裨将带队前去处理此事,无奈道:“你做得很好。虽然一定不能放任暴乱逃兵之势,必须遏制,但杀鸡儆猴足以,过于严苛反而容易把人逼反。”
“只是,北黎人那边,今日探其口风,恐怕至少也得在十天之后,才能出兵前来。而送回去的急递,要等朝廷有所反应,也得再等个七八日。”
有将领忧道:“眼下形势如此艰难,人心浮动,这十来日,实在难等啊。”
其他将领面面相觑,皆知,恐怕是等不住。
“等不住就不等了,靠咱们自己打!”方子建亦心知肚明,看着舆图道:“但是既不能干等,也不能蒙头打,我们得先稳住军心,防止西凉人趁机突袭,再想办法去打这一场。诸位有什么想法,都可说出来,大家共议。”
大家顿时七嘴八舌,都在说怎么从周边地区筹措粮草。
唯有顾横之抱拳道:“末将愿立生死状,带队深入敌营,搜集情报,并伺机扰乱西凉大军。”
有人不解:“我们正说粮草,怎地忽然说起潜入敌后?”
顾横之解释道:“粮草要筹措,但能筹出多少?与其抠那几分口粮,不如放开手脚,化被动为主动。末将以为,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能久等,需得尽快探清敌情,以进行下一步行动。”
方子建说:“是这个理,再怎么省,也省不出多的来。不如把人带出去,既能探查敌情,也能以抢夺粮草为名安抚其他将士,免得大家束在军营里,惶惶不安、滋生事端。”
众将皆道有理,又因有顾横之请命在先,众将不愿意被他比下去,都请命要派出麾下部将。
方子建对他们的反应欣慰不已,但不同兵种长处不同,哪儿能真让操练军阵的步兵和骑兵们去敌后?遂陈明理由,拍板做主,从斥候营分出八支队伍,各挑数十人,自不同地点方向潜入西凉人控制的苍州北部。
或寻西凉人中军大营所在,或寻粮草辎重囤积之处,或摸排西凉军队布防,各有主要任务。必要时候,也可进行战斗拖延扰乱西凉人的行动。
任务目标简单,然而执行起来的难度众所周知,方子建对斥候营的营将说:“潜入不易,出来更难,你们要做好准备。”
其他人俱道是,不出人,也愿支援些干粮。营将则利落道:“为此战胜利,吾等自当不惜性命。但就算拿到情报,也需得有人接应才能保证传回。且分线众多,不能只设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