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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今行平静地说:“陛下停了我的职,我这就得回家去。”
“哦……什么?”余闻道瞪大了眼,急急地说道:“这是为什么啊?您又没有犯错,怎么忽然就。”
贺今行拍拍他的臂膊,微微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在,你们听雨兴的,好好做你们的事就行。快回直房吧,雨斜着飘,久了小心打湿书箱。”
雨兴就是他们通政司的知事,姓郑。余闻道应是,仍旧惊疑不定,扯开步子后一步一回头。
贺今行朝他做了个“快走”的手势,而后自己也转过身,大步出宫。
没什么大不了的,要冷静,他在心底反复告诉自己。脚下却渐渐生风,袍袖飞扬,撩起无数细如愁绪的雨丝。
回到官舍已过午,门房老陈从窗口看到他,叫他:“小贺大人!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有你的信!”
说着乐呵呵地递出来两封信来。
贺今行已经走过窗口,慢一拍才倒回来拿信,“多谢啦。”
“哪里哪里,多留个神的功夫而已。”老陈热络道。
贺今行与对方交谈两句才走,一边低头看信封。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正是他记挂许久的人,他当即顿在屋檐下。
这两封信都从苍州来,第一封寄出时间是四月十六,第二封是五月初十。大约因为四月份驿路不便,竟累到一块儿送回来了。
他飞快地拆开五月那封信,大略一扫,没有坏消息,才另拆第一封,从头看起。
——今行,我很想你。军中断粮,哗变连生,久峙不利,所以我打算向大帅请命,潜入西凉人腹地寻找机会。不论前路如何艰险,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平安地回宣京见你。望你珍重,勿念。
——今行,我带着你给的护身符,总是很幸运。但我没能让所有兄弟跟我一起回来。养伤的这几日,我总是梦见他们,然后梦见我娘和你。今日伤好外出,我看到业余山上的雪,忽然就想立刻见到你。
顾横之的信总是不长,和他寡言少语的性格一样。
可贺今行看着,却不自觉眼眶湿润,一时有许多想要问的话、想要知道的事,将他的心层层揪裹。
伤到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呀?同袍牺牲总是让人很难过,生与死的间隔,唯有长久的时间能消弭。
那一瞬间,他也想立刻去到苍州,去见横之,让他开怀一些。
可他不能离开宣京。
他捏紧了信纸,抬眸仰眺,面上绽开浅浅的微笑,轻声说:“我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