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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夫子终于按捺不住,令书童去取来了先父遗留的手稿。
“先父所写的诗词文章,至今我仍能记忆背诵,一个字不敢错。”谭夫子翻看着整齐工整的字迹,“你们竟然说有误,敢问何处有误。”
许念道:“你别看正文,你看夹页之上的句读。”
谭夫子拿起那张泛黄的夹页,一个字一个字与正文对应,念出草稿上符号的含义。
——“我,儿,与……安好。”
谭夫子紧缩眉头。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父亲生前要在写文章的时候打这样的草稿。
正是这时,许念一语点破玄机。
“谭夫子。”许念道,“中间那个看不懂的符号不是字,而是画,画的是一只猫。”
谭夫子摇了摇头。
许念道:“其实你已经看出来了,只是不愿意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事实就是,谭歆先生在书房创作诗词文章的时候和寻常人一样也会感到烦闷,一样也想挣脱陈规旧矩,于是就在草稿上涂涂画画,想些开心的事情打发时光。
浏览他的真迹,几乎每篇草稿上都可见一句与正文内容毫无关联、用画符拼成的话。
——我儿与猫皆安好。
——我儿可爱,猫亦可爱。
拳拳父爱跃然纸上。
非要说这样的痕迹有误也可,但实在是抹杀人情。
“先父这只是,偶尔,放松神思……”谭夫子本想替父亲辩解,看着看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书童也笑了,只是捂嘴偷笑,不敢开怀大笑。
谭夫子笑着笑着,泪水从眼角的皱纹溢出。
他那不茍言笑的父亲原来是这么爱他,只是从未表达。
年少的他贪玩好动,也曾偷偷在院墙外面养过一只猫,却因为惧怕父亲一次都不敢往家里带,殊不知他的父亲早就知道此事,不仅默许,而且心底里还很乐意看到儿子与猫玩乐的场景。
几十年的郁结在这一刻突然释放,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畅快。
谭夫子道:“许郎,你随我来。”
许念道:“我这还没写完……”
谭夫子道:“哎呀,无妨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