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吵了多久,声音倒是安静了下来,她提心吊胆过了一夜,未听见家主唤人传水,也未曾听见重新吵起来,幸而晨起时见家主面色好了许多。
原以为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但若是让家主瞧见这场面,说不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我知晓了。”
苏容妘低低应了一声,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
心中亦是在衡量方才阿垣说的话,裴涿邂对裴氏旁支都很淡漠,当初嫡妹嫁人裴府为新妇是,都未曾有旁支宗妇来攀交,想来关系已是差到表面和气都难以维持。
裴涿邂不在乎他们,但一定会在乎他的长姐与两个妹妹,若是裴氏旁支出事,想尽办法逼着他,亦或者将他拉下水,这都是有可能的。
一个女人与全家的安稳相比,他不会在此事上犯糊涂,当初他能为了家中安稳率先投诚新帝,如今自也会在相同的事上低头。
只是前行几步,她忍不住脚下顿住:“能不能叫人给他填几件厚衣裳?”
她想起屋中桌案旁放着的一块干硬馒头,她反拉住叶听的手:“可否再给他送些吃的?”
这种话叶听是连听都不敢听,犹豫着想要拒绝,苏容妘则是争取着:“既都准许我来见他,想来你家家主也不会介意送些吃食的,而且他不日便会被送裴府,此事你应当知晓罢?”
见叶听轻轻点头,苏容妘进而道:“这便对了,左右他都要被送走,又何必让他受这些皮肉之苦?”
叶听被说的没了拒绝的因由,只能轻叹一声:“那便都依夫人的罢。”
她回身对着身后守门的人吩咐几句,这才继续同她一路回主院。
正午的日头晒下光来,处处都暖了不少,宫中养心殿的宫婢也听吩咐将炭盆撤了下去。
裴涿邂立于殿中,细细回禀此行:“确有人于多年前蓄意接近太子,讨好拉拢,百般手段尽显,臣此行顺着查出五人,皆在朝为官,如今已关入大理寺牢狱之中,听凭陛下处置。”
皇帝面色沉沉,半响没开口。
这几日下来,太子早已回天乏术,这条命是如何也吊不动,只是皇帝一直不肯发丧。
除却背后其他因由,皇帝私心亦是不愿提起此事,好似一直不发丧,此时就未曾发生一般。
他的儿子死了,死于这种羞辱启齿的事上,这便是让人耻笑皇室,耻笑他,江山在位又如何,终究是连亲生儿子都教不好,更是让藏匿在暗处的人因谋划功成而沾沾自喜。
知晓太子之事的人,也唯有皇后一人会为太子掉上几滴眼泪,旁人都知晓他要立皇太孙,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在东宫那些皇孙身上,他的儿子死了,竟是唯有皇后一人会与他一起伤怀。
皇帝抬手按了按眉心,却是问起另一件事:“听闻你昨日便已回了京都,怎得不入宫见朕,竟还与你夫人当街拉扯。”
皇帝那双浑浊的眸子似鹰隼般盯在他身上:“听说,你还抓走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