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玄贞当即道:"说是言者无罪,但有些声音是想要这个国家更好,还是想要凭一己之偏狭,固执地左右国家的方向,或是让某些人死?本王认为,有待商榨。
正言无罪,忠言无罪,捉言为刀,乃伤家国,此风岂可助长?”
宋淮笑而不语,也不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巫道祐摆了摆手:“你们情绪使然,互相攻计,却也没有必要。
虽说朝会就是吵架,大朝大吵,小朝小吵,但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也不是只为了看吵架。
"这话说得许多大臣会心一笑,略略缓和了气氛。
而后他起身离座。
这位资历最老的天师大人,满头白发,簪成道髻,好似云在天上。
保养得极好的白须,一直垂到腹部,又似瀑流倒挂。
穿一件白色道袍,大袖飘飘,一派仙风道骨。
他自那金桥之上走下来,也走到那丹陛之前,同西天师余徙、晋王姬玄贞、军机枢密使楼约一般,亦在伏地的间丘文月的旁边。
若说闾丘文月堆在地上的名账如碑,其人五体投地,待死如碑前墓。
那么三位绝巅、一尊中域最强真人,四人立在四角,就像是四颗合棺长钉,钉在四方。
也不知谁想要钉死这口棺材,谁又要将棺材盖子掀开。
巫道祐走到了这里,却不往丹陛上看。
他转过身来,对着满殿文武,慢慢说道:“太元真人先前说的那番话,老朽有些不认同!”
楼约对他一礼:"言者无责,行者有心。
天师自然可以不认同在下,就像在下也不见得同意您。
"巫道祐却并不看他:"老夫痴长岁月,今日倚老卖老,说几句过来人的话一一昔者太祖开国,重赏勇夫,乃有妖界之开拓;文帝治政,施恩天下,于是得万邦臣服;及至于先君显帝,也是赏功罚过,恩威并举。
今日咱们在草原、在沧海,在现世乃至于诸天万界挥洒的筹码,都是先代留下的恩泽,历朝累积的资粮,不可以随意挥霍。
"“老夫要说什么?”
他抬高声量:"百夫之长,应通旗令;先锋之将,当破敌阵;将十万百万之军,一战倾国,就应该迎来胜利!那高处的位置,不是让人坐上去看风景的。
坐在那个位置,就有责任带来胜利。
除此之外,都是空谈!无论什么原因,什么借口,什么局外局内,讲这些有什么意义?”
“超脱者当然不可想象,我们无论哪个,也不可能拦得住敖舒意,也没办法观测、布局、设计超脱者,颂其名思其尊即为其所觉,根本在论外。
但我们有没有下这样大一注,去填沧海?当初靖海计划,老夫可并没有同意,是谁一意孤行,又是谁执迷不悟?”
“结果就是结果,过程只是过程。
结果是错误的结果,那么无论过程多么曲折,都只是不同的错误过程。
靖海计划失败了,所以它错了。
就是这么简单。
"他终于回身,以一尊真正的天师立在天门外的姿态,屹立在这大殿中。
顶天立地!这位须发皆苍的老天师,面对丹陛上的天子,眼晴看着伏地的间丘文月,嘴里却是在与楼约对话:"你对"罪字有很深刻的认知,但人生不是说文解字,什么过失、触法,本座要说-一事败即罪!”
这最后的四个字,震得整个大殿都似乎摇颤。
那颤抖不安的,几乎也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