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人出来说话了:“雪天路滑,你别是自己摔倒了反过来赖人身上啊。”
大块头双臂一撑,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我看得清楚,就是你伸腿出来绊倒了我的马!你敢说不是?!”
“是又如何?”叙南星继续吃小肉饼,却是口齿清晰道,“难不成让你在内城纵马乱跑,冲撞了百姓,到时候官兵直接给你这匹马一刀吗?”
他说的话并不算得上好听,却都是实话,旁边听着的百姓们也是连连点头:“是啊,这马就和狗一样,咬人的狗不能留,闹过人命的马也不能要!”
“这马只是晕过去……”叙南星话才说到一半,就见那匹马四只蹄子乱蹬,两三下就重新站了起来,晕晕乎乎地正在摇头晃脑,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有事。
小青龙便接下去道:“……而我方才若是不出手,此时趴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那又怎么样!”大块头说话时脸上的横肉都在跟着一块抖动,看起来颇为狰狞,他扬起手想去抓叙南星的衣领子,眼看着指尖距离领口只有一寸,叙南星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原本他还以为可能是马受了惊吓失控才会乱跑,现在看来就是这蛮人仗势欺人罢了,而且听起来他也不是第一天出现在这里,不可能对大辰的律法不清楚。
那就更是故意的了。
他这边正准备出手,就听小街转角那里有些耳熟的声音匆忙由远而近响了起来,是庄山止:“南星你没事吧!哎呦喂——”
听着像是差点脚滑站不稳,叙南星和眼前这大块头一齐转头看去,小青龙这才发现来的并非只有庄山止一人,他身后还东倒西歪跟着一群一看就是文臣的家伙,那十几个人个个扶着墙,好不容易落稳脚步来到跟前,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
大块头似乎非常害怕这几个人,看见他们过来忙跳开要去牵马,瞧着要跑,一只没干过重活的手啪的一声就把他拽住,庄山止指着他:“你这蛮子,我定要将这事儿告诉你主子!”
小青龙呆若木鸡地看着庄山止嘴停不下来地用各种子曾曰过将大块头说得恨不得抱头鼠窜——原来大伯这么厉害!
大块头好不容易被庄山止说教完了,想要跑时又被身后那十几个书生模样的抓住,新的一番说道就这么开始了。
叙南星看着大块头有苦说不出的表情,莫名有些同情他,正想着手上的小肉饼就被庄山止摸了两块去:“哎累死我了,没吓着吧南星?我这边听说有人被这蛮子欺负赶紧过来了,没想到是你,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大伯让我今儿中午在书铺门口等着的吗?”叙南星说完就见庄山止一拍手:“我给忘了。”
小青龙:“……”
怪不得一直没等到人。
“大伯这是在忙什么?按理说明日就是元宵了,今天应该不忙才对吧?”叙南星又分了几块小肉饼给他,看他吃得狼吞虎咽就知道他肯定没吃午饭,估计连早饭都没吃。
庄山止吃完了肉饼才有空指指那边已经在众书生围堵下乖乖牵着马往书院走去的大块头:“他是蛮人带来的书童……”
“书童?”叙南星震惊地看着那虎背熊腰的男人,估计十几个书生加起来也挡不住他一拳,“他怎么会是书童?”
小青龙耳边仿佛响起了掷地有声的那句质疑——你管这叫八岁?!
简直和“书童之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庄山止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是啊,他怎么会是书童?”
在他的解释下,叙南星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比起暗戳戳搞事情被打服的西树,蛮人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边关和大辰的争斗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可前一阵子西树与大辰和谈之后,那边突然也提出了停战的请求。
“送了个王爷过来,说白了也就是个质子。”庄山止拉着叙南星在街边的茶摊找了位置坐下,叫了些吃的这才又道,“这王爷天天在别院闭门不出,只有天子宣召才出门,却是派了个书童在书院,说是想要交流两国文化……谁都知道他想做什么。”
叙南星眼神清澈眨巴眨巴看向大伯:“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庄山止愣了一下,叙南星不好意思道:“我还是对赚钱比较感兴趣,这方面就……”
“好,好,赚钱好。”庄山止笑了起来,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忘事儿,让叙南星等了这么久,他尽心尽责地给他解释道:“那个书童三天两头找事儿,总有一天会玩个大的,听书院的前辈们说,大抵是蛮人借和谈之意想要在大辰搅和搅和。”
小青龙点点头:“这下听懂了。”
话说到这里,豆浆和小饼也送了上来,庄山止将其中一份分给他,自己先吃了起来:“我这儿忙得很,年后说是要办春闱,各种事儿……哎,不说这个了,商会那边我怕是没有时间去管,这个交给你吧。”
他说着将一块玉佩样式的玩意儿放在了叙南星手边,后者拿起来一看,震惊道:“这不是商会会长的腰牌吗?大伯你给我这个做甚?”
“你帮我管着呗。”庄山止将只剩两口的饼子用豆浆泡了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这边还急着回去忙,还得管着那熊玩意儿,店铺那边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放开手做就行!”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又风风火火,脚下打滑地跑回了书院,留下小青龙一人对着不知何时被庄山止偷吃了半块的饼和豆浆发愣。
叙南星无奈起身将腰牌收在身上,正准备离开,才发现腰牌底下还放了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云芳书铺的地契。
心里涌上一阵暖意,原来庄山止在这么忙的情况下,也没忘了给他准备这个:“……罢了罢了,商会就商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