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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宫女阿笳(第1页)

女官如春被看得心里一颤,但顾红棠却是面不改色。

“孙娘娘,本宫为何要问前朝的事,你无须知道。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本宫听说当年你没入冷宫之前,就连江淑妃都没你得宠。若不是你没有子嗣,也轮不到她得意。关于前朝后宫的秘密,你因当知道不少吧?”

顾红棠轻笑着议论起前朝的宫闱秘事,好像百无忌讳,这是宠妃才能有的气度。

孙舒娘知道面前的女人是在恭维她,可她被幽禁十年,听人说起昔日的盛宠,她才有几分自己还活着,还在人世上的滋味。再说,她已经是被废的庶人了,她还怕什么。即使再祸从口出,也横竖就是一死。

于是,她看了一眼顾红棠,甚至有些感激对方能来做这个听她说话的人。天知道她终日在冷宫里对影自怜何其孤独,好不容易又送进来一个宫女,却还是个哑巴。

“江淑妃不是好东西,她最后被赐死,连带着她的宝贝儿子也死了,我很解气。”孙舒娘刻薄地一笑,音调陡然变得冷冽,“你要是想问和她有关的事,我定知无不言。”

顾红棠明白,这个女人定是恨透了江淑妃。

“当年你真对哀陵太子下过毒?”

闻言,孙舒娘仰天大笑。她自顾自地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看着顾红棠说,“我有什么理由要毒死江淑妃的孩子?当年我才十八岁,进宫只有两年,我连子嗣都没有,也没有资本介入夺嫡之争,我何苦那么做?”

顾红棠默默地看着她。

她神色平静,只是这平静是由经过十年岁月沉淀的癫狂构成。

“给哀陵太子下毒,还有和侍卫通奸,这都是江淑妃陷害的我。可惜,圣上不信我。”

孙舒娘的愁怨像是化作实质,要从此刻的话语中滴出仇恨的水来。

“江淑妃想好了这个局里的每一个细节,随着那名侍卫畏罪自杀,我彻底成了罪人。圣上把我贬为庶人,将我送入冷宫,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圣颜。”

顾红棠知道,孙舒娘最念念不忘的人是建文帝。她恨江淑妃的阴险老辣,但最让她难以忘怀的是建文帝的无情。为何那个曾如此宠爱她的男子,却只因旁人串通好的口供,就再不肯见她一面?

“他说我失身了,只因旁人都那么说。”孙舒娘勾着唇角,阴郁地笑着,“所以,他就不要我了。哪怕我曾跪在他的宫门前一整夜,求他信我。你们知道吗,我刚进宫那两年要什么有什么,从未求过他。那是我第一次求他。我求他,只是要他信我。”

顾红棠心有所感,但她今天来冷宫一趟,不是为了听孙舒娘倒苦水。

“江淑妃指责你和侍卫通奸时,是当年伺候你的一个小宫女站出来揭发了你们的奸情。”

十年前。

江淑妃卧在贵妃榻上,只是抬了下眼角,就有伺候在一旁的宫女挥动手中华贵的扇子,挡开过浓的香气。这是,她宫中的女官从侧门带进来了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

“阿笳,淑妃娘娘的吩咐,你都听懂了吗?”

“奴婢明白。丽妃和那名侍卫在御花园的假山里私通。丽妃把绣帕和贴身的衣物给他,当做定情之物。在丽妃宫中的拔步床底下,还藏有那名侍卫亲手写的情诗。”

“很好。记着,到时候无论是谁问你,怎么问你,你都不能改口。”

“奴婢定不会背叛淑妃娘娘。”

随后,江淑妃成功地扳倒了丽妃。建文帝在看到从侍卫处和丽妃宫中搜到的证据后,龙颜大怒。按理说后宫妃嫔和他人私通,这本是死罪,但建文帝念在旧情上,免了丽妃的死罪,只把她贬为庶人关进冷宫。

丽妃刚被冷宫时日夜喊冤,可却无人理会。后来丽妃见这样没用,也不喊了,又开始日夜唱她的小曲儿。没了丽妃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江淑妃又成了后宫中最得宠的女人。

正因为得宠,江淑妃的野心愈发不可收拾,才有了后来她和郑宦合谋,给嫡出的昭庆帝和燕王下毒之事。只可惜,江淑妃虽有郑宦撑腰,却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还死在了她曾经的死敌孙丽妃的前头,连带郑宦和他在明处的党羽也被诛灭。

但那名曾和江淑妃宫中里应外合的小宫女阿笳,却在孙丽妃被关入冷宫的一年后就出宫了。宫里的贵人们不会记得她这样的小人物,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以为阿笳出宫后就回了祖籍家中,像万千出宫的宫女一样嫁人生子。

直到十年后,有人顺藤摸瓜注意到了十年前的这位小宫女,查出了她其实在进宫前就是江淑妃的亲信,是被江淑妃安插进孙丽妃宫中的奸细,才发现她在出宫后,从未回过她所谓的祖籍。她也根本就不是青州府茨坪县人,当年她进宫时的身份文书,竟是伪造的。

一个小宫女的去向本来无足轻重,但这个神秘的阿笳若是郑宦余孽的一员,那就不一样了。

隐藏在深宫阴暗处的秘密穿透十年岁月,朝众人袭来。

顾红棠看着孙舒娘,轻声问:

“你还记得阿笳的容貌体量吗?”

孙舒娘顿住,随即阴沉地一笑,慢条斯理地说,“我怎么可能忘了她。”

那个小宫女当年对她的背叛,毁了她的一生。

自从被锁进冷宫后,她的青春和家族都被毁于一旦。有无数个夜晚,她从噩梦中惊醒,仿佛都见到阿笳就站在不远处,沉默寡言却又洋洋得意地注视着她,旁观她的痛苦。

“我刚进宫时她就在我身边伺候,我待她不薄,甚至拿她当妹妹。可她就是那么回报我的。”孙舒娘抬头望着天边,喃喃道,“十年前,她是撞破我和那名侍卫私通的人证,可那明明是没有的事。我不知道江淑妃到底是用什么买通了她,让她如此对我。”

她神情晦涩,眼里除了幽怨外还有几分沧桑。顾红棠望了她许久,轻声说,“孙娘娘,其实阿笳不是之后才被江淑妃买通的,她从一开始就是江淑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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