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刀尖上舔血一路杀过来的人,不知见识过多少场面,但此刻褚栖月反常平静的外表下藏着的杀气,却还是吓到了他们。
“麻烦你们高抬贵手。”褚栖月顿了一下,又道,“我只是想给她立一个墓。”
顾红秩听他说出这话,心里又是死去活来的疼。
那群禁卫中有人去请示了什么,回来之后就让同伴把剑收起来。他们虎视眈眈地望着在院子里忙活开的褚栖月,只是盯着他,不上前干涉。
褚栖月手里连个锄头都没有,他就凭一双手挖土。
顾红秩看着,心想他的手向来矜贵,哪是用来干这个的?
他洁净的指甲抠进了泥里,而他毫不怜惜。
就这么徒手挖好了坑,他才想到他没有东西可以埋进坑里。
这说是她的墓,可尸骨无存,连她用过的东西都没有,即便想做成衣冠冢都不行。
看着空荡荡的坑,他的心也空着,实在太难受了,比死还要难受。
最后他解下手腕上的红绳,把红绳扔进了土坑里,亲手埋好。
他又像疯了似的随手抢过某个禁卫的佩剑,用这把剑奋力削下一大块厚树皮,然后把厚树皮大致削成木牌,用剑刃在上面刻字。
最后刻成了,是这样几个字:
“昭庆六年,吾妻——”
这段话显然没有刻完,只刻到吾妻,刻字的人就再也刻不下去了。
那粗糙的木牌被他放在了小小的土堆上,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是一格墓。
随即,他站起身,扔下了剑,回到了屋里。
鱼青的遗体已经被人拖出来了,见他进屋之后,那些禁卫没得到圣意之前,不会为了一个宦官轻举妄动。毕竟他再怎么失势,只要圣上尚未发话,他就仍然是尊贵的燕亲王。
过了不知多久,屋里忽然起了火。
禁卫们反应很快,灭火的灭火,冲进屋里救人的救人,但在一片混乱声中,有人高喊着燕王殿下已经没气了。
顾红秩痴痴地望着冲天而起的火光,许久回不过身,仿佛她已只身走进火光中,陪他一起葬身在火海。
火光越来越亮,亮得好像能点燃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