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有安全感的。
怕吗怎么可能不怕,她现在都在发抖,不敢去想如果被卢昌文抓住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守墓人出现时,她不敢放松,就连警察来的时候,她还是不敢放松,此时此刻,听着他语无伦次地重复那三个字,她将脸埋在他的脖颈,拼命压抑着,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眼泪却沾湿了他的衣襟。
蒋墨成身形一僵,将她抱得更紧,“没事了,没事了。”
他该知道的,她真正难受、害怕的时候,从来都不肯哭出声。
她只会蜷缩在病床上,她只会默默哭泣。
柏盈坐在椅子上,蒋墨成半跪着,西裤早已经沾上了灰尘,他浑不在意,搂着她,一遍又一遍说着那三个字。柏盈的手垂下,手背触碰到他的衣料,蜷了蜷,她想,大概是太累了,太痛了,她想抓住些什么,什么都好,只要是她能抓住的。
她的手指攥着他的衬衫下摆,骨指泛白。
守墓人出了一身热汗冷汗,今天他们都要去做笔录,这不是小事。柏盈终于泪眼婆娑从蒋墨成怀里退出来时,声音沙哑地对守墓人说“多谢您,真的非常感谢您”
“应该的”守墓人摆了摆手,“姑娘,你没事吧”
蒋墨成记住了守墓人的模样。他不认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该感谢的必然要拿出真金白银来。
他低头,看到柏盈的脚还光着,想也没想,托起她的小腿,这一瞧,他眼眸厉色更深,在奔跑时,她的脚趾受了伤,流的血已经微微凝固,脚底更是不忍看。
“疼”
柏盈想躲开,皱着眉头,脸色发白。
“怎么了”他连忙紧张问道。
她哭过一场,眼眶还是红的,眼泪还挂在脸庞上,“脚崴了,很疼。”
蒋墨成闭了闭眼,眉宇间戾气四散,却还是忍耐下来,扭头看向还在一旁的警员,客气问道“她脚受了伤,人也受到了惊吓,笔录能不能之后再做”
警员同情地看着柏盈,“可以,不过最好明天之前来。我们这边随时都可能跟你们联系。”
“好。”蒋墨成留下了自己的号码。
他站起身来,弯腰,“来,搂着我的脖子。”
柏盈也怕自己的脚骨用力会出现别的问题,现在更不是逞强的时候,在他俯身时,她没有半分犹豫抱着他,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腿弯,牢牢地抱她起来,轻声哄道“累的话靠着我的肩膀睡一会儿。”
“睡不着。”
现在想来好像都是一场惊险而恐怖的梦。别说是现在,她怀疑她今晚一定睡不着,就算短暂入睡,也会被吓醒。她并没有警员夸赞的那样大的胆量,只是习惯了掩饰真实的情绪,包括畏惧。
人一旦显露了畏惧,胆气也会随之消失。
蒋墨成停下了脚步,今天的事情本来可以不用发生的。是他太过自大,以为她拒绝了沈晋的求婚以后就不需要时刻提心吊胆,多可笑,他之前找人跟着她,防的居然只是沈晋,他松懈,不再需要别人给他汇报实时情况,那么手底下的人只会比他更松懈。
他也好,沈晋也好,早已经忘记了当初派人跟着她的初衷,所以才会被人钻了空子。
明明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是不会伤害她的,而会伤害她的人,他们反而松懈、忘记了去防备。
如果不是她冷静机智,如果不是她认出了那个人,那么现在她会经历什么
即便她被他找到救出来了,恐慌、无助、害怕的情绪只会比现在强烈百倍千倍。
“对不起。”他哑声道。
柏盈不明白他说这三个字的意思,一时茫然,神情怔忡地抬头看向他。她累了,已经没说话的力气,所以没办法问他对不起她什么,她只是沉默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蒋墨成看着她轻颤的睫毛,将她抱得更稳,走出墓园。还有一辆警车没走,偶有路过的车辆大概也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放缓车速,甚至干脆停下,摇下车窗探头四处张望。
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
神情肃穆的沈晋正要推门下车,只听到司机惊呼一声“是柏小姐,柏小姐没事”
他心脏一阵说不上来的刺痛,多少年了,他再也没有尝过胆怯的滋味,此刻全都袭来,似一记闷棍砸向他。他猛地抬眼,目光穿过车窗看向外面。
身着衬衫西裤的高大男人稳稳地抱着女人,女人的脚上都没有穿鞋,她放松依偎在他的怀中,白皙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是依恋的姿态。
男人目不斜视经过,停在早已经开了车门的车旁,无比珍视的将怀中的女人放在车后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