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他在简陋的,充斥着霉菌气味的屋舍里头。
这儿家徒四壁,寒风在破落的院落外呼啸,奇怪的是室内没有任何的冷意。
他身上暖烘烘的,不是那种怪异的燥热感,而是真的暖和了起来。
换了身衣服,一旁是细碎的,争吵的声音。
他紧闭着眼睛,耳朵从嗡鸣中逐渐醒来,周围的声音变得清晰。
就像老旧的收音机重新接收到了频率,他也逐渐开始能够听得懂那些声音蹦出的单词。
即使如此,这也花了他好一会的功夫听了好一会,没人能拍拍他的头让那些错乱的零件恢复工作。
“破烂,装修,肮脏!”
“最低,底价!”
菲利普侧过头去看,发出低沉声音的是一个狡诈而又丑陋的妖精。
那妖精衣着华贵,过长的衣袍长长地从高椅上垂坠下来,反射着金丝银线的暗光,时不时嫌弃地在高凳子、上提起脚,希望不要沾染上地面的一丝一毫。
他的手在不耐烦地转动着一个发着闪光的熟悉东西,菲利普没看清。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他无奈地想。
妖精们真是一种接近野兽的生物,就像他们粗鲁的性格一样,他们的反应神经也是一等一的。至少这一只是这样。
丑陋的成年雄性妖精若有所觉地将视线从面前转移。他最先察觉到他醒来。
妖精用他长长的指甲指了指菲利普,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脸。
争吵停止了,人们因为他短暂地停止了一瞬,将衍射投掷了过来。
妖精把那东西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总而言之。”对面的一个模糊的、黄色的人影说,“这样修缮要花费的价格已经超出了我们先前谈好的预算。”
“小姐。”那狡猾的生物说,“要找到这样破烂的房子也非常不容易。如果不是因为难以修缮,麻瓜们又怎么会以这样低廉到可笑的价格出卖给我们呢?”
“打包的话,倒是可以便宜一点。”
“我需要施工队。”另一个女声回答,夹杂着风雪的嗡嗡声,“用你们的内部价格,这两单你们抽到的佣金已经超出原本的价值了。”
“不要想要欺骗我,先生,我的消息远比你灵通的多。”那女声听起来非常冷酷,夹杂着不悦,到最后又变成了虎口婆心的劝说,“我完全可以自己一手操办这样的事情,但却愿意把机会让给你,是因为此前我们的合作非常愉快,我愿意让您多赚一点。”
“这可真是”那生物说,“可真是特别。”
“金加隆会在您的手上。”那女人的手轻柔地抚摸臂弯之间油光水滑的黑色毛皮,“而给其他人多少钱,全看您的意思。怎么样?”
“可以。”那妖精和颜悦色的回答。
双方在简陋而破败的房间按下了手印:“虽然很少见这样的游戏,但如果你们还有这方面的需求,请尽管找我,女士们。”
黑发女人摊了摊手,居然上前和妖精握了一下手。
这奇怪了,有人愿意触碰这样的生物吗?
那妖精见怪不怪,将一串钥匙放在了桌子上,从高凳上跳了下来。
嫌恶地皱起了眉头,在有些泥泞的地面上蹭了蹭,发现他金雕皮靴上的泥土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后,终于放弃了。
“下次见。”他气恼地吸了一口气,消失在了空气中。
女人们非常安静的待在原地,似乎在等待那精灵真正的离开。
安静到菲利普甚至认为这是一个奇怪的错觉——或许这是他的一个梦——死前关于邪恶生物们的梦。
黑发的女人摇曳着上前,红唇远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还要浓烈,就像是传闻中的吸血鬼。
紧接着,另一个神色高傲的金发女人也直挺挺地走了过来。
“你醒了?”黑发女人勾唇笑了起来,“在雪天独自出行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柴火在壁炉里头跳动,随着这女人的动作,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殷勤的仆人正在为她扫清脚下的障碍似的,那沾湿黏腻的地板逐渐变得干燥、清洁,最后裸露出了原本硬实的水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