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我说,目前的状况虽然还没有清晰的结论,但按态势判断,某种危险似乎在逼近。这种危险无论是不是战争,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尽量远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离开去哪?”
“去学校外面,大学城外面,反正往人群多的地方去,喔,当然啦,去一些机构或单位也行。”
说这话的人是二班的王浩华,现场少有的能冷静下来的人。他提出的建议还算合理,加上他的“学生会会长”这重身份,现场响应的人有很多。
其实再多的身份也没用,危难关头,跟着谁能活下去,跟着谁会倒大霉,大家心里都有各自的标准。但若把大家的标准都排列出来做个统计,还会是王浩华的支持率最高。要论为什么,和个人的平时表现离不开干系。比如说我,经常脱离群众,做事不积极,绝对没人想要跟着我。与我完全相反的王浩华则不同,他比同龄人要成熟稳重,班级里的各大事情都能操办得很好,像合班的团建活动,班级歌唱比赛,和外系的联谊活动等等。二班的班长虽然是陈珊珊,但主心骨实际上是王浩华,若非他分身乏术,陈珊珊没机会当选。
二班的都紧跟着王浩华的步伐,一班,也就是我所在的班级,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类似于王浩华似的主心骨人物,所以一班的自然也跟着前者相继离开。
现场又独留下我一人,只有那“呼呼”的风声与我作伴。要问我为什么不跟着一起离开,原因很简单--我很少会随大流。与见解独特无关,有自知之明的我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吊车尾总会被人抛弃。
风还在喧嚣,我本想大喊几声,让坏心情也跟着这风一起远去,但心情转瞬又平静下来。稍作思考,我决定还是按原先想法行动——去找寻杜莱优。
实验楼从高空俯瞰是由两个“口”字凑成的“日”字形平面,而类似这样结构的建筑共有八栋,每栋都不低于六层,相互之间有连廊作为连接。东边的三栋统称实验楼,整体八栋称作综合楼。
我不想和前面的大部队重合路线,于是通过连廊走到隔壁那栋楼。
形单只影的我怀揣着不安的心情一步一步踏下楼梯,才刚下到三楼,“形单只影”又变回了“三五成群”。
四位没有跟随大部队的同学像雕塑般伫立在下方的楼梯台阶上,既不上又不下,完完全全地把楼梯给堵死。安静把狭小的空间填得满满当当,我甚至能听到其中一位同学粗重的呼吸声。现场的气氛相当微妙,让人很不舒服,像被只无形的手掐住喉咙但又没有使力的那种感觉。
我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并踮起脚尖往下看,视线绕过前方的“雕像”们,可以看到楼梯反方向的另一段有一位女生站立在那。如若她再踏上一级,就会来到楼梯转折的平台上。
这位女生大家都认识,一班班长许静。对于认识的人,却做出不敢靠近只敢观望的举动,着实让我不解和忐忑。
就当我准备开口让前方的人让道时,许静往上踏了一步,来到了方方正正的平台处,此时,她侧对着所有人。
而这时,我终于明白前面几位同学为何会像被人点了穴位似的一动不动了。看到现场这幅景象,谁都保不准不会这样。
“你……没事吧?”
其中一位同学的穴位被解开,开口问道。
“发、发、发生什么了?”
又有一位同学“得救”,不过他的声带还是僵硬状态。
许静没有回答,徐徐转过身来。整个过程看起来非常的谨慎。
当她完全转过身来,正对我们的时候,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而离我最近的那位同学则被吓得瘫软在地。我没有闲暇工夫去搀扶他,此刻我的注意力全在许静身上。
刚才由于角度问题和前面几位同学的遮挡,我只看到许静的局部外貌,等她上到平台处了,我终于看到前面几位同学也看到的东西--许静的鞋子在淌着血。
按情理来说,许静疑似重伤且概率很大,前面这几位同学即使刚开始被吓到也很正常,但冷静过后,不念往日同学情分,也应该出于人道主义立马出手相救才对啊。
可是,当许静完全转过身来,正对我们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只见许静脸上巴掌大的一块皮不见了,伤口边缘整齐,大概率是刀这一类的利物所致,除此之外,她的衣服还有明显的隆起,回想起之前那两声像爆炸一样的巨响,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人体炸弹”这个词。
在我到来之前,前面这几位同学肯定先察觉到了这些细节,他们不是不行动,是不敢贸然行动。
我印象当中的许静是平日里总爱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女生,她常说大学城的太阳很毒辣。如今,她那张保养得很好能媲美鸡蛋白的脸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不过,即使脸上一大块皮不见了,表情依然可以看得出来。
她在流泪,五官拧在一起,表情痛苦,嘴里咿呀着什么,太微弱了,听不清楚,像是在哀求。但没人敢上前援助,包括我。
“变胖”的许静颤颤巍巍地还欲往上走,她的动作和神态都令周围的气氛变得鬼魅恐怖,身体机能不断对我发出警告:此地不宜久留。
前面这几位同学的反应比我快,开始出现要后退的迹象,而这种迹象似乎刺激到了许静,感觉她好似要一鼓作气往上冲。
我急忙回头查看逃跑路线。
下一个瞬间——
“嘭~~~”
爆炸声再度响起。
近在耳边,堪比雷鸣。
听力被强行剥夺,脑袋似要炸开。
待听力略微恢复,还能依稀听到窗户“乒乓”作响的声音,可见这声巨响威力之大。
人反应过来了,眼睛便开始重新运作。赤红色的屏障最先映入眼帘,奇怪的是,任凭眼睛怎么转,屏障都依然横在那,像定格画面。我以为是眼睛沾了血,擦了擦还是能看到,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一团浓稠的血雾包围了。
突然,血雾中出现了几股乱流,伴随着几声凄厉的尖叫,只见三个面部表情扭曲的人从乱流中冲了上来,全然不顾我的安危,匆猝地从我身旁夺路而逃。
我不知被谁撞倒在地,身上遭到多次踩踏后,意识趋于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