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进小区,周围静悄悄的,空无一人,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大概此刻能跟亲人团聚在家的,应该都很幸福吧。
孙凯家跟我在一个小区,我把车停好后,便看到了他的那辆黑色奥迪,我抽了抽鼻子,抬头看向孙凯卧室的窗户,一张灰色的窗帘遮挡在上面,被拉的严丝合缝,我心里暗想,这小子回来的比我还早。
我拎着行李走到自家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房间里无一丝动静,我皱了皱眉,又用力的敲了两下,这才响起了老爸那略带愠怒的沙哑声。
“谁呀,这么早,来了来了…”
我的嘴角上扬起一丝幸福的笑容。
门打开了,老爸愣怔片刻,但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往里的冷峻面孔。
“怎么,回来怎么不通知一声呢?嗨,你,你不说那边很忙吗?”
老爸语无伦次的说着,他接过行李,朝卧室喊了一声:“孩子妈,儿子回来了,起来做点饭吃。”
“不用了爸,还没到六点呢,你俩在多睡一会,我真的不饿。”
我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见老妈睡眼惺忪的从卧室里走出来,她瘦了很多,身材矮小,体质单薄,两鬓发白,面黄肌瘦,头发有些糟乱,看得我鼻子有些发酸。
“哎呀,回来咋不给妈打个电话呢。”
老妈光着脚,快步走了过来,我咬紧下唇,泪水像不受控制一般,夺眶而出,不管在外受到多少风风雨雨,磕磕绊绊,每次回到这里,好像什么烦心的苦闷,都烟消云散了,那一滴滴苦涩的泪水,化解了我漂泊在外的心酸和无奈。
我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开了太久的车,让我疲惫的有些头晕,我拉起老妈的说,轻声说道:“妈,我想睡会。”
老爸点了支烟,指着我的卧室说:“快去睡吧,大过年的哭哭啼啼干啥。”
我破涕而笑,打了个哈欠,径直向卧室走去,老妈突然在身后问我:“欣妍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的心咯噔一下,手按在门把手上,头也不回的说:“她,她去国外了。”
“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到底定没定下来?”
老妈的神情有些焦躁,看来她和老爸在家没少为我操心。
我转过身,似笑非笑的说:“快了,别着急。”
“能不着急吗,你都30岁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不定性呢,你看看人家孙凯,现在混的有模有样的。”
老妈把头发绾在脑后,那布满皱纹的脸颊上,又暗淡了许多。
老爸吐了口烟,低声说道:“孩子刚回来,开了一宿车了,你让他好好睡上一觉,怎么刚进屋就问东问西的,叨叨叨个没完。”
老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这是咱儿子,换成别人我还懒得说呢。”
我噗嗤一笑,看着老妈说:“妈,我太困了,先去睡觉了。”
“去吧去吧,做好饭我叫你。”
老妈搓了搓手,钻进厨房开始忙活,老爸窝在沙发上,无心睡眠,只有我困的不成样子,倒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到处都弥漫着家的味道,给人一种安心,安稳,安神的感觉,我轻声呓语着:回家真好。
恍惚中,我来到一个遍地沼泽的泥淖中,放眼望去,周围都被一层白蒙蒙的雾气所笼罩,天空的太阳像一个燃烧正旺的火球,把整个大地都烘烤的沸气腾腾。
沼泽地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泥浆包裹着我的双腿,一点点的向下沉淀,我大声嘶吼着,并无一人前来救我,那种歇斯底里的无助和恐惧,让我汗如雨下,无法呼吸。
我放弃了挣扎,与其做无味的撕扯,不如像这般安然死去,我的脚腕处,像有一双力大无穷的手,在拼命的拖拽着,不出片刻,我便彻底的堕入了黑暗,这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生命气息,我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突然,我看到一只萤火虫向我飞来,在这个空虚无望的黑暗中,那一点点光亮,让我兴奋不已。
萤火虫在我的头上盘旋两圈,便向一处虚无飞去。
“等,等等我…”
我伸出一只手,踉踉跄跄的追随过去,我不想放弃这最后一点亮光。
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双腿无力,四肢酸软,那涔涔的汗水,也浸透了我的衣衫。
萤火虫停了下来,化作一道刺眼的白光,那变幻莫测的光芒,像是充满了无穷的灵力,闪烁片刻,便化作一道白色的铁门,门虚掩着,在缝隙中,那道光还在不停的跳跃,我知道这是走出黑暗的最好时机,擦干额头上的汗水,我便向那道白门走去。
忽然,我身后响起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那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在这个空旷无痕的黑暗中,竟觉得有一丝诡谲。
“谁,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