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涤非前脚刚走,隔壁宿舍的门就突然开了,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女人从屋里走出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
“呦!你们是新搬来的?”那女人看着顾真,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顾真家里还没有小板凳,抱着小铃铛就坐在了门槛上:“是,昨天才分配的宿舍。”
一边说着,顾真一边打量着这个邻居,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职工家属。
顾真看她的时候,朱翠安的眼睛也没从顾真身上挪开。
盯着顾真半晌,她才问:“听说你男人是技术员,你们咋就住这么小个宿舍?”
顾真的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
谢涤非到冶金厂之后,满打满算才上了两天班,宿舍也是昨天才分到的,这女人一上来就把自家的底细都打探清楚了,早上还在窗外阴阳怪气,是想茬架还是怎么的?
“大姐,你都一把年纪了,你男人是干啥的?你们咋也住这么小的宿舍呢?”
果然,顾真的话一出,朱翠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好半天,她才扭扭捏捏地开口:“俺男人是工人,工龄都八年了,一个月工资六十呢!明年就能申请家属楼!”
小铃铛在顾真怀里听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妈妈,爸爸第一年的工资就有七十二块钱呢!”
说完,她从顾真怀里跳下来,小步走到朱翠安面前:“婶婶你别灰心,让叔叔努力干,多赚钱给你花,我爸爸赚的钱,就都给妈妈花!”
“嘿,你这小孩!”朱翠安瞪大了眼。
小铃铛童言童语,却一下子戳中了她的痛处。
看着朱翠安面色铁青地转身回屋,顾真险些没笑出来。
“铃铛,快回来,婶婶听不得这些。”她一面忍着笑,一面把铃铛叫到了屋里。
等谢涤非打饭回来,顾真眉飞色舞地跟他说起了这件事。
“你是不知道,咱们铃铛,险些把人气死!”
谢涤非点了点头:“隔壁邻居是个老职工,姓赵,我昨天见着一面,看起来挺老实的。”
“老实人怎么娶了这么个碎嘴子媳妇?”顾真忍不住嘀咕。
那个朱翠安,看着就不好相与。
“赵大哥昨天跟我说,要是嫂子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让咱们多担待,”谢涤非又解释了一句,“他媳妇是他远房的一个表妹,婚事是家里安排的。”
谢涤非这么说,顾真心里也理解了些许。
这个年代,自由恋爱还不那么普遍,结婚的事,大多是家里安排的,相亲之后俩人见一面,到了年龄就结婚了。
即便彼此双方不是那么合适,在一起过时间长了,彼此习惯了,也就这么过一辈子,很少会考虑离婚的事。
既然谢涤非说了,顾真心里也多了几分包容:“只要她不主动来惹我,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下午,谢涤非还得回村取些东西回来,顾真也打算带着小铃铛出门一趟。
从陈虹那里接的衣服,还有两件没送过去,她一并带到镇上来了。
锁好门,一家三口正准备下楼,隔壁又传来了一声阴阳怪气的感叹:“不知道还以为屋里有多值钱的东西呢!出个门还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