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忠很是郁闷:本以为一封信吓走李茂贞,自己就成了救驾功臣,可以权倾朝野。没想到自己只算对了第一步:李茂贞的确不敢和自己硬钢;却算错了第二步,那厮把官家做人质,逃上了南山!
和李克用生怕官家出事不同,朱全忠倒是无所谓。官家死了,大不了换一个。但我损兵折将打岐王,图个啥?人家怕我逃上南山了,我还要紧追不舍?
该饶人时且饶人。这个道理他很清楚。
何况,岐王毕竟不是死敌。死敌是屯兵在杨柳庄的独眼贼!
朱全忠都几乎可以看到,那厮一脸坐山观虎斗的傻子嘴脸。
朱全忠笑了:想让我和岐王两败俱伤?独眼贼你的算盘打得真好。
那就让你看清楚了!朱全忠暗暗发狠:
救驾功臣是我,权倾朝野是我!出兵血拼不是我,两败俱伤更不是我!
一句话:干活我不干,果子我全要!
想到这里,朱全忠自己苦笑起来:这种结果,当然是自己最想要的结果,但是,想得美虽然好,只是怎样才能实现呢?或者说,有多大的可能?
总不能瞎想狂想加妄想吧?
都是老氏无能。居然丢了河中,让沙陀人长驱直入到了长安!
河中当然还是要夺回来,必须切断李克用和长安的联系。不过目前,还是救驾这件大事要紧——独眼贼拼死拼活我懒得管,但救驾功劳必须是我的!
这么一塘浑水里面,我要不湿脚就摸到最大的那条鱼!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了内室。好吧,夫妻谈心,题目叫《论浑水摸鱼》
王妃张惠了解到官人的烦心事后,含笑说道:
“官人不必忧心,妾已将这功劳啊,统统记到官人名下了!”
这次朱全忠可不相信了:
“夫人固然知道救驾大功是我一人立下的,但是只怕长安城中,无人肯信。”
张惠也不答话,只是让柳絮磨墨,自己想了一想,挥笔写了几个字,交给朱全忠:
“终南山,朱郡王,使者去,圣驾还!”
朱全忠念了两遍,却仍然不解其意,就把眼光投向夫人。
张惠指着这几个字:“妾的意思,是先遣一使者入山与岐王谈判。官人莫急,妾是说,不论谈的成不成,已经坐实了这童谣!之后但须将这几句,交给李兴绪。命他带人传唱,再收买数百小儿,能传唱者,便给碎银奖赏。若妾所料不错,数日之内,朝野上下,长安军民没一个不知此童谣,不信还有人不知圣驾回銮乃是官人功劳?”
这也可以?
哈,原来捞鱼真可以不湿脚!还是最大那条鱼!
朱全忠大喜,想了想又问:“好虽好,只是这‘使者去’,有必要吗?”
张惠贝齿微露:“官人既不肯出兵南山,自然只好派个使者去议和啊。虽然最终还是要武力解决岐王,但先礼后兵,这个顺序却错不得。”
朱全忠听了连连点头,却见使女柳絮进来禀告,说是九公主李九娘来访。
张惠含笑看看朱全忠,他也知道妇人说话,自己在此多有不便,就推说要去大堂议事,拿了夫人那张童谣,去大堂找李振商量。
使女柳絮这才出门,引着李九娘、黄四娘主仆两人来到内室,见到了张惠。
张惠连忙上前拉住李九娘的手说道:
“岐王竟然挟持官家,妾闻之顿时晕倒!李茂贞如此违背君臣纲常,实乃狗彘不若!”
李九娘一下抱住了张惠,差点哭出声来。关键时刻,还是这位姐姐靠得住啊。但是自己可不能哭,现在最关键的是赶紧让王妃说服朱全忠出兵,早一分钟出兵,父皇就多一分安全。于是她离开张惠,掠了一下鬓发,低声说道:
“奴此番来到郡王府,就是希望王妃阿姐助我一臂之力,不知阿姐是否方便?”
张惠微微一笑道:“九娘何意?不妨直说。”
李九娘字斟句酌说道:“如今满朝文武,只有朱郡王方是国之栋梁,故先皇郑重托付于官家。奴不敢妄自尊大,只能求王妃姐姐帮忙说一句话,请郡王尽早移兵南山,迫使岐王送还圣驾。待到那时,奴必定恳请父皇,改封朱郡王为一字王。不知王妃姐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