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和十六年,三月初春。
华灯初上,问水县里,耗时近一年刚完成装潢建设工作的宴兴楼内,典雅精致间不失奢豪贵气。
伙计们各自忙着手头的活计,查缺补漏做着开业前期的准备工作。
王掌柜神色复杂地走下楼来,脑海中还在回荡着方才听闻的一番超前营销方案,越想越觉得妙不可言。
自柜台上取了两张一百两银票,心中还琢磨着各种细节,连伙计的招呼声都没注意听便又回到了三楼的贵宾包厢,推开梅花号门进去,将银票递给大腹便便的自家东家。
齐东林却是没接,挥手笑道:“直接给叶小兄弟就好。”
生意人果然性格好,就这一会工夫就兄弟相称了,叶繁赶忙陪笑道:“可不敢当,差辈分了这个。”
王掌柜从善如流地银票朝叶繁递过去,目光扫过餐桌上被东家吃得仅剩残羹的烤鱼,眼中有几分疑惑。
王掌柜自认对叶繁不算陌生,这位问水县尉家的长子,年十六,靠叶县尉的关系在县衙里谋了个文书小吏的差事。
开门做生意,免不得去县衙做个登记,因着这些来往,王掌柜跟这位叶公子也打过几次交道,印象中此人性格木讷,做事狭隘,就喜欢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为难人,以满足那点令人不齿的优越感。
无论如何,王掌柜实无法将印象中的叶繁与今晚拿着一道烤鱼方子和几个说能让宴兴楼趁开业捞一波快钱的点子就从东家手里赚走了两百两银子的年轻人重合起来。
然不管王掌柜如何想,叶繁已经接过银票起身:“多谢齐东家看得起,晚辈这就先告辞了。”
“这就走了?天色还早,我还想着上几个菜咱好好喝两杯。”
叶繁一脸为难道:“家中还有事……”
钱到手了,聊天扯淡就算了……
“这样,那我送送你。”
“客气客气,晚辈自便就是。”
“那贤侄慢走啊。”
看着慢慢下楼去的身影,齐东林看了眼被自己吃干抹净的烤鱼,悠悠道:“这叶县尉家的大儿子,有点意思啊,年纪轻轻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王掌柜点头:“跟印象中确实相去甚远。”
“你觉得他说的那些靠谱吗?”
多年心腹,王掌柜此刻心明眼亮,知道东家只是在寻求肯定,笑道:“东家要觉得不靠谱,怎会愿意出二百两银子,单说那些做生意的点子,确实很绝,宴兴楼开张在即,必能如虎添翼。”
……
……
夜幕初临,苍穹犹带一抹深蓝。
走出宴兴楼的叶繁走在繁华街道上,看各色行人,女的衣着对襟襦裙,男的身穿圆领白袍。
耳边响起马蹄和车轮踩踏碾压过石板路的声音,不知哪个大户人家行色匆匆。
“赶着回家吃饭么?”避让一旁的叶繁吐槽,面对着古香古色的城与人,还是忍不住有一种茫然的割裂感。
情不自禁又掐了下腿,疼痛感依旧那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