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贵妃受到的教育里,并无喜怒不形于色。
她是家中独女,从小只要拉下脸,仆从无一不战战兢兢,极尽讨好之能事。她高兴便笑,不悦了便怒形于色,一张花般明艳的脸庞哪怕是生气也是好看的。受宠的孩子不必隐藏情绪,城府深是为了生存,更好地生存,而出生便在终点的人,不必学得这些。
也就在皇上面前,她才掩饰一二。
于是建章宫众妃看到容贵妃被一句“一腔热血”刺痛得脸色垮下来,不禁疑惑:
这么无厘头的话,是如何触怒贵妃的?
顾贵人,有点东西啊!
“顾贵人好一张利嘴,”容贵妃连连冷笑:“如此好精力,难怪既能侍候皇上,又能伺候皇后了,什么时候也来昭阳宫伺候伺候本宫?本宫的昭阳宫里,正缺个伶俐可心的体贴人儿近身伺候呢。”
这一招,也对陈答应用过。
古人重面子名声,进了后宫都是贵主,哪能被当成伺候人的玩意。
何况,服务帝后,和服务一个贵妃,是截然不同的。
姜娴到建章宫来,办的事更像古人里的“门客”。首发
被达官贵人清贵地养着,在要紧时刻替主子办事,如知名的孟尝君和信陵君……甚至知名的刺客荆轲,也是燕太子丹的门客,拿好处办事,办的都是要紧的事,费的是脑子,跟可被随意取代的寻常宫人不同。
……
听到贵妃挑拨离间,皇后也有点恼了,只是她在中午以前的所有反应都是慢半拍的,魂儿还在榻上睡回笼觉呢,开口便慢了些,姜娴那快活的声音又响彻建章宫:“承蒙娘娘抬爱,臣妾精力再好,也是肉体凡胎,做不到三头跑。不过既然娘娘说昭阳宫缺人伺候,缺的还是近身伺候的,那怎么行!?”
姜娴一改在皇上面前的柔媚语气,每句话字正腔圆,富有感情地抑扬顿错:“皇后娘娘仁慈,想必会为贵妃想的周全,臣妾请皇后为贵妃姐姐择一伶俐可心的宫女,到昭阳宫去伺候。”
说着,她甚至站起来行了跪礼。
礼数周全得过了头,戏剧性拉满。
在座的宫妃大多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过来:顾贵人这是顺水推舟,帮皇后在贵妃身边安插眼线,还是贴身的那种!
因为贵妃方才故意折辱姜娴,让她来伺候自己,而折辱一个贵人位分的妃嫔也是有分寸的,可以叫她来为自己斟茶递水,不能叫她当粗使宫女,那就太离谱了。
容贵妃给姜娴挖的坑,姜娴反手将她推了下去。
缺人伺候是吧?
皇后听不得这话,立刻赐个人过去。
让这人在昭阳宫边缘干粗活还不行,因为贵妃亲自说的,缺人“近身伺候”!姜娴两句话,便递给了皇后在昭阳宫明正言顺安装监控的话头。
“本宫竟不知昭阳宫缺人使唤了,”慢半拍的皇后终于连接上了服务器,她淡笑道:“贵妃不必着急,缺人伺候,哪用得着顾贵人呢?顾贵人蒙受圣宠,是娇贵惯了的人儿,不如内务府精心调。教过的宫人更手脚麻利。正好内务府新派来个丫头易秀,便派过去贴身照顾你吧,也省得你盯着后宫里的女人不放,她们进来是为皇上绵延子孙的,干不来伺候宫妃的活。”
一番连消带打,便把事情定了下来。
容贵妃总不能说“我不缺宫女,我就要顾贵人伺候我”。
阴阳怪气的话成了现成的话柄,一想到等会皇后的人就要被送到昭阳宫来,容贵妃的脸色又阴了三分。当看到皇后将易秀唤出来,竟是个年方十七,出落得甜美动人的少女时,更是心头火起:“话都被皇后说完了,臣妾当无异议!时辰不早了,恕臣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