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爱惜自己的时候,他夜半睡不着,很喜欢找片偏僻的开阔地开快车,感觉自己在驾驭着一匹脱缰的野马。
可当绿灯亮起、被身体里原主的本能驱动着一脚踩下赛车油门时,池小池才知道,方程式赛车和普通的车子相比,可以说完全不是同一个物种。
不是野马,而是一头发烫的、会发出低厉嗥叫的猛兽。
弯道的每一次横漂都像是要把人的灵魂连根甩出,身体是不受控的,只有借助轮胎强悍的抓地力才能重返人间。
恐怖的推背感,让人头皮一刺一刺地发着麻。
人只能在这样野蛮的极限状态中,在体内的血液被机油的味道燃烧起来时,理智而冷静地施展出技术。
他在床上清清淡淡地躺了很久,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畅快到骨子里的感觉,刺激得让池小池想快乐地喊叫出声。
白月光也咬了牙,但他穷尽全力,最好的成绩也是在池小池屁股后头跟了一公里左右,吃了一会儿尾气,就被身后追来的赛车赶超。
想也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懊恼神情。
可是,只要有原主在,他就永远不会赢。
原主比他年轻,比他有冲劲,比他有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天赋。
而白月光也丝毫不知道,以后的机械师,会怎么看待这个毁了他职业生涯的白月光。
毕竟,如果不是白月光的软磨硬泡,身为主机械师、已经检查过几遍车辆状况的他,是不会在那个时候多此一举地钻入车下的。
机械师会不会在被打击的痛苦中,想办法还给白月光一颗次品螺栓呢?
谁又知道呢。
对池小池来说,他只知道,比赛结束,原主获胜。
在漫天的喊叫和欢呼声中,池小池一身热汗地钻出车厢,在混合着机油味道的沙漠狂风里,对着镜头一扬胳膊,攥起拳头怒吼一声,满是青年人锐意的朝气。
晚上的庆功宴过后,池小池把原主酩酊大醉过一场的身体放入宾馆,自己则钻进了鲜红色的赛车,一脚油门,驶入广袤悠长的赛道之中。
夜间的沙漠失却了白天烈火烹油似的热闹喧嚣,彩带一面迎风飘舞,一面被沙子打得沙沙作响,疑似废墟残景,颇有海市蜃楼之感。
体内并无原主,但池小池仍能纵情享受驰骋的快感。
急转的轮胎碾过风吹来的砂砾。在窸窸的碎响中,车辆快得有些飘飘然,似乎随时会开上云端而去。
在赛道末端,沙漠腹地,轮胎在地面猛然急转,切下一道长长的白印。
池小池痛快地大叫出声,一把拍下方向盘,倒在驾驶座后座上,解下头盔绑带,畅快大笑。
此时,耳机里传来了娄影腔调不大稳定却依然温柔的声音:“开心吗。”
池小池点头,也摸了摸方向盘的皮套:“你怎么样?”
他敢这么放肆而为,是因为娄影一直在。
……娄影本身,就是这辆色彩张扬的跑车。
“发动机过热。”娄影声音里有隐忍的异样喘息声,“摩擦过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