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平楚是懂怎么正话反说的。
明面上看说的是朝中大臣看不清黑白,硬捧纵容朝臣相互勾结,来为自己谋权的齐煊,而将平衡朝堂势力的时宜斥为弄权妖后。
实则是在含蓄地向时宜发问,为什么要用这种毫不留情面的手段,她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可选。
时宜压了压唇,意有所指。
“厂臣,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帝能够掌上权,掌好权。声名好坏,于本宫而言,都是身外之物,身后之事,不足挂齿。”
原著中,齐煊此举被时宜用王家有丧在身的理由打回,然后亲自指了时家的长嫂去姚家参加赏花宴时,半是要挟半是指点地令怕事的姚家放弃了这门亲。
朝上的重点于是落在齐煊的不成熟上,私下的窃窃议论,也令齐煊不好过了一阵子。
他齐煊走这条路,怎么都会有不好过的地方。
让渡原本平衡的势力去为自己谋取利益,不是不可以,但由尚未完全掌权的君主来做,注定是一条两头死路。
燕平楚牵起笑,又朝时宜恭谨一拜,口中喟叹,“娘娘仁心,当千古流芳。”
时宜摇了摇头,示意他起来。
他最近动不动就要拜一拜,和原著那个善谋善思,敢和皇帝拉锯的权臣的形象大相径庭,叫时宜不习惯得很。
生怕折了本就不太绵长的寿数。
马车随后安静地前行,时宜百无聊赖地撩起车帘,想往外看一眼,结果这一看,竟移不开眼了。
去往相国寺的必经之路上,一个身量纤细的女子挑了大包小包东西,孤身前往。
旨意刚下,传开总还要一会儿时间,这姑娘大约是不知道如今相国寺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现状。
可叫时宜真正注意到她的,是她一身荆钗布裙仍掩不了的风姿,和……与她有三四分相似的脸。
燕平楚见时宜神色带着凝重和沉思,也微微探过身去,可仅是往外看了一眼,就自若地收回了眼。
“厂臣不觉得,这个女子……”时宜瞥他一眼。
燕平楚笑了笑,语调轻柔,“有明珠在前,奴才不觉得。”
时宜不以为意地挑了眉。
他或许真这样觉得,可是此人……绝非鱼目,而是齐煊日后会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女主沈般茹。
有点蹭般若的佛法意味,看她又是往相国寺走……
时宜沉下眼。
从入宫前就开始接触女主。
云阙果然有问题。
“派人跟着她,一举一动都要报到宁寿宫。”
燕平楚看了时宜一眼,没有问任何缘由,只是平静地道了一声好。
时宜没想到,她让燕平楚做的这件事,这么快就有了回报。
原身崇尚养生之道,一向睡得早,时宜为了不引起怀疑,也照着她原来的作息走。
结果被掌事宫女忍冬唤起来的时候,意识还是半朦胧的。
“娘娘,燕督主那儿传来的消息,陛下和一名姓沈的宫女在御书房厮混,燕督主来请示您,是否要将那宫女拿下。”
忍冬吞着口水,显然是从没传过这样的话,紧张又尴尬。
听到沈字,时宜立刻清醒大半。
用得上“厮混”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