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乱潦倒中,有场景逐渐逐渐地清晰起来,透着白光。
裹着金袍的王廷使者来势汹汹,一口一句要让教廷拿出交代。几位神官站在旁边喋喋不休,痛斥王廷不恭。
唯一人独身立于圣殿中央,瞑目跪坐,一丝不苟地进行祈祷仪式,种种繁复流程步骤,在他的行云流水下也变得赏心悦目。
口中念念有词着非最虔诚的信徒不能听懂的祷告咒语,用的是现已不通行,但被认为最贴近神明的语言。
时宜闯进圣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殿中几人都对她的到来视若无睹。
整个格雷森特大陆,数这几个人最知道她的圣女身份是怎么来的。没人真正将向神明献上信徒最宝贵的忠诚以求得解药的希望,放在她身上。
在原著里,圣女的诞生合乎所有规范,疫病爆发之后,女主日日尝试天人感应,领着教廷神官进行祝祷,或许真的是诚心感动了那不知道是否当真存在的神明,又或许……总之,她如众人所愿,求得救命之方。
因为一切进行地井井有条,在这个过程中,王廷甚至没有再提出别的什么要求。
那现在呢?如果圣女不可靠,他们要从谁身上获得寄托?
时宜看向圣殿中央,仿佛对一切都无知无感,只顾祈祷的小主教。
连日连夜的重复祝祷,他疲累得整个人都像蒙着一层淡灰。
平直的弓眉长久地皱着,眉心隆起的那一点将他整个人逼得锐利,似乎不是他的肤骨自主的动作,而是那隆起的一点正在一刀一刀砍向他自己,将他削砍得无处不尖利。
圣殿是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一人的诵念的,时宜没有注意。
他止住口的瞬间睁开眼,眸子清透雪亮,薄亮的寒光能扎穿人,他却反而笑了,笑意温柔,声音笃定。
“我来献祭。”
没有宾语,他要献祭的是什么呢?
一道惊雷划过昏沉天际,爆破似的巨响将时宜从梦魔深处拯救出来。
浑身上下冒着热汗,时宜坐起来喘气时,后面接续着的雷,陡亮的光照彻整间大殿。
这哪里是梦魔,仅仅是白日情景的重演而已。
在混乱的思绪中抽离不开,时宜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不知什么时候,曾被提问过的难题。
是杀一人挽救多数人,还是冒着令多人陪葬的风险放一人。
系统带刺的机械音犹在耳边,「宿主请注意,你不能通过杀死原著中主要人物的方式完成位面任务。」
时宜大口大口吞嚼下空气,令那颗因恶梦而狂跳的心脏慢慢落回它该在的地方。汗从脸颊滑落的时候,难掩苦笑。
是杀是放?
那道疾驰而来的火车上风笛嘶鸣,前照灯刺破黑暗也几乎刺得她看不清手中扳手。
风声呼啸中,她听到被推在高台上做决定的自己哑着嗓子在问。
若现在是那一人自愿赴死呢?
其实,决定权何曾真正在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