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濮南书院的某幢别墅里,赫连俦正坐在沙发上慵懒地刷着手机。
朋友圈的一则图文吸引了他的视线。
【春眠不觉晓:手法依旧!】
底下配着是一张烤兔子被‘解剖’过后的图。
洁白如新的大号餐盘上,一只喷香焦黄的烤全兔不复最初的完整模样,翅膀和腿被放到一边,连着整具骨架的身子被完整剥落下来,崭新的盘子瞬间变得脏乱起来。
但图片拍得很有水平。
一个大俯视,用烤香的兔子肉遮掩住底下被弄脏的地方,白芝麻和椒盐覆盖住除骨架外的其他部分,一把银灿灿的餐刀笔直地插在兔腿上。
对方的手机像素很高,连刀刃上的倒影也被清晰地拓印在图中。
男人眼睫微动,修长的手掌紧握住手机,另一只手的食指和大拇指相互摩挲。
动作缓慢而悠闲,又捎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眼皮耷拉下来,将注视着王晓朋友圈的目光遮了个彻底。
许久,他才在屏幕上敲击两下,给人点了个赞。
“看你手法那么好,是不是有偷偷练过?”
赫连俦的评论很快得到回复。
【春眠不觉晓:那当然,我可是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医美工作室!】
“这么厉害啊……”
至于她还回复了什么,赫连俦也不愿意去看了。
突然男人弯下身子,双眼的疼痛使得他手下不稳,亮着屏的手机就这样摔落在柔软的沙发上。
眼皮上带来的钝痛感酥麻不堪,像是一把无形的带有毒素的弯钩狠狠插进他的眼中。
眉心强烈地收缩,从眼皮一直向内延伸的疼涨感逐渐蔓延进眼球,整颗眼球像是被灌注了水泥,隐隐感觉它在无限放大,像是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这种痛苦深入骨髓,一般的药物缓解已经没有作用。
赫连俦虽然疼痛难忍,但从细微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突如其来的痛感。
这种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被冷落到息屏的手机重新回到他手里。
干净的电子黑屏上深深倒映出男人满脸冷汗的样子,可那双纯黑的眸子依旧波澜不惊,丝毫都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巨大痛苦的人。
手机重新亮起,最新的内容还是停留在那则孤零零的朋友圈上。
男人目光深远,一手捂着适才有剧烈痛感的眼角,另一手的指头悬空摩挲在王晓头像上方。
像是要透过她回忆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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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了麻药的男人昏昏沉沉,整个脑袋像是灌入了浆糊,连思考也变得极具迟缓,但意识仍算清明。
不对。
自己不是被打了麻药做手术吗,为什么还会有意识?
像是为了解释他的疑虑,在一阵自动门开启又关上的动静后,耳边悉悉索索传来几个女人的声音。
“姐你确定吗,我可是第一次进手术室,要是出了事……”声音怯懦含糊,包含着严重的不自信。
赫连俦的眼睛睁不开,但脑子在此刻却无比清醒。
“怕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小手术,这些我都在实习期间跟你演示过,大不了一会我在你旁边看着,有什么事我也好直接上手。”
后面这道女声清丽婉约,像是扬州雪落在地面,少见的清冷感混杂着冷漠扑面而来。
可无所谓的态度令他顿生怒意。
赫连俦想从手术台上爬起来找她理论,但冰凉的针头在触及他皮肤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