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肃立,那豪放的歌声穿透云雾,细听之下,竟是一首深奥的诗篇:巨岩立宏愿,伽蓝镇太行。刀剑归李鞘,日出照棠花。
琅琊显英姿,北安镇四野。镖行千里路,长临书荒凉。
京都行正道,渝门生苍茫。梅岭跨江洲,周贤晚节丧。
菩萨兵南向,乾星门下伤。蓝氏复兴期,列国十九章。
因果循环,世事匆忙。祖先留壁训,后人当追寻!
歌声深邃难解,众人皆感迷惑,唯有李长风似乎领悟了些什么。他疾步走到众人前方,双臂挥动,如同云雾翻腾:“晏池,带大家先回到门内。”
蓝晏池深知其意,立刻行动,牵着婧慈、婧司及弟子们迅速后退。李长风轻轻抚摸胡须,立于山脚云雾之中,身影虽然憔悴,却依然透出超凡脱俗的气息。
片刻后,山下浓雾中出现了一个流浪的酒客。蓬头垢面,面容模糊不清。
他身着破旧的黑袍,赤脚踏过岩石,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腰间挂着两个羊皮酒囊,背后还绑着一个巨大的褐黄葫芦。
那葫芦奇异庞大,酒水撞击的声音从中传出,仿佛古老的酒缸,声音深沉而悠长。或许是葫芦太重,摇晃得缓慢,与酒客的步伐不协调。葫芦在背上起起落落,隐约散发着醇厚的老酒香气,混杂着背后的汗味,在雾气中飘散。
酒客行走间不断打嗝,步履蹒跚。几次差点跌落山崖,有时脚悬空,有时失足又找回平衡。尽管危机四伏,他总能安然无恙地落脚。
他醉醺醺地踉跄前行,石子伴着洒落的酒滴滚下山崖,他却乐在其中,游走在危险与安全的边缘。
“看你的模样,阁下是修道之人吗?”
李长风不敢轻视,出了峨眉山门就是江湖,江湖中虽有辈分之分,但不能倚老卖老。许多莫名丧命的世外高人,往往自恃门派资历。
他向酒客行峨眉大礼,礼数周全,却挡住了酒客的去路。酒客粗重地喘息,凌乱的头发在风中飞舞,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若隐若现,眼白众多,让人望之心惊。
“你们是要去北方的戎陵阳吗?”
酒客开口,声音却并不苍老。他无视李长风的礼敬,反而紧紧盯着蓝晏池等峨眉年轻一辈。
凝视良久,他的视线停在静思静怡姐妹身上,嘴角逸出一丝淡然的微笑。静怡察觉后立刻瞪目以对,立刻将妹妹护在身后,蓝晏池也紧紧握住腰间的锦囊,看着酒客神情戒备,冷冽如霜。
“如今道教界唯有内门弟子能修炼兵道,小世界的形态虽不罕见,但要施展如意浑元也需要十几载光阴。况且门徒下山的命令是由门主亲赐,老夫才刚收到门主的手书。然而阁下一口道出陵阳之意,敢问阁下从何得知此事,今日登临峨眉山门又有何目的?”
李长风提问从容不迫,对刚才对方的轻视并未动怒。
酒客轻轻瞥了他一眼,接着抖落身上的葫芦,慵懒地斜倚着打了个呵欠。虽然独自一人,却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挡住了前方的道路。
李静司躲在静怡身后默默无言,她感觉到气氛骤然变得沉重。这酒客寡言且无视礼数,她甚至看不清他的眉眼深浅,但他就像一座雄山,让人感到难以攀登。
蓝晏池也莫名地紧张起来,他眼中的酒客此刻如同一座沉睡的巨龙。他看了看周围弟子的眼神,他们同样满脸惊讶困惑。
只是,远观山岭近看峰,高低角度各不同。每个人眼中的山峰形态各异,但此刻每个人都眼中都矗立着一座山峰!
“李觅海那个老顽固竟然还活着?”
酒客的回答偏离了主题,但话语中已对峨眉门主流露出极大的不敬。众弟子怒目而视,腰间寒光闪烁,仔细一看,是一把把冰冷的尖锐匕首。刀锋吞云吐雾,无鞘无穗,瞬间,上百道寒光同时对准酒客,宛如白龙跃过鹤门!
尽管声势惊人,酒客却依然不理不睬,就连垂在地上的半只脚掌也不愿从蚂蚁洞旁挪开。
他就是这样傲慢地俯瞰峨眉众人,一边傲慢一边专心致志地醉卧成一座山。
“峨眉自创立以来,始终秉持修身自律。历代门主虽功绩各有千秋,但都是世间贤明诚信之士。听阁下语气似乎与门主有过交情,但即使如此,也不应出言轻慢。毕竟李门主是峨眉的顶梁柱,侮辱门主就是侮辱峨眉。峨眉刺不会对付品行端正的人,阁下请谨慎言辞,也能平安下山!”
李长风挺直腰板,老态尽消,如峨眉刺般锐利逼人。在这种维护峨眉尊严的时刻,他知道不能有丝毫的退缩或颓丧。
然而,眼前的酒客依然我行我素。他打开腰间的酒囊痛饮几口,接着左顾右盼,仿佛在测量什么,又像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