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在当中主位坐下,赵家兄弟和各人纷纷落座后,赵构开口说道:“给位随小王出京随使,兵险凶危,不少班值兄弟为保护大家,丢了性命,都是小王无能,在这里,小王谢罪。”说完,站起身,从赵家兄弟起,一揖尽致,赵家兄弟和其他众人赶紧回礼,连称不敢。
赵构就站在屋子中间,环顾四周,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大家,以后的路,怎么走,大家畅所欲言,言之无罪,都不要藏着掖着。我们是一个整体,必须统一思想。”
“统一思想。王爷又说了一个新名词。”众人心里琢磨着,这个所谓的“统一思想”到底指什么?
赵构接着说道:“统一思想,就是我们要统一认识,我们的目的、路线要明确,要有一个核心,所有人都要围绕这个核心来做事,不能阳奉阴违,更不能背后使绊子,下黑手。有什么问题,提前说出来,大家讨论,拿出解决的方法,不能表面上不说,私底下乱说,影响我们这个集体的团结和稳定大局。”
一连串词语说出,饶是挂着各种咨文学士头衔的众人,也是有点跟不上赵构的思维节奏,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蒙圈。
王府内知客韩公裔短咳一声,先说道:“王爷的意思,是不是我们的使命有了变化?”
众人心中一动,是啊,这一行人当初就一个使命,出使金兵东路完颜宗望大营,完成求和钦命。现在王爷不谈此事,却要召集大家“统一思想”,是不是事情有了变化也未可知。赵构深知,虽然现在人们的忠君思想还根深蒂固,但远远没有达到视死如归的地步,尤其是士大夫,大是大非面前,不一定比得上凡夫俗子的气骨。“思想”和“律法”,双管齐下,才是王道。
赵构接着说道:“本王深受皇恩,又深得官家哥哥器重,身为赵家宗室血脉,护佑大宋,是忠我人臣之本,为兄分忧,是尽我亲情之责。凡我大宋臣民,皆是如此。对小王来讲,既是国事,亦是家事。可反观现状,自今春金兵大军南侵,我大宋多少封疆大臣、州县小吏、河防乡兵,皆望风而逃;金兵西路大军在河阳略施羊鼓小计,我折彦直十二万大军一夜溃败;试问诸位,是我大宋无可用之兵?还是无可用之将?亦或无山川大河之险?个中原因,诸位可曾想过?”
“王爷,俺赵二是个粗人,可俺不是孬种。俺和哥哥今春跟随李纲相公在开封城下,可是硬硬朗朗的和金狗干过。前几天,和王爷在黄土岭一战,最是痛快不过,金狗也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挨了王爷的大棍子,照样完蛋。要我说,咱就是心不齐,要是都像自家兄弟一样,金狗才多少人,咱大宋多少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赵家老二赵子亮忍不住站起来说道。
“老二,稍安勿躁,这还有许多大人哩,不比你懂。”赵子明呵斥道。
“本来就是吗……”赵老二还是怕大哥,退了回去。
赵构笑道:“子明,你不要训他,子亮将军说得对,我们必须齐心协力,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才能形成战斗力。”
赵构在屋内缓缓走动,继续说道:“小王听闻,我大宋子民曾言‘金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何其悲壮!小王深感痛心的是,我大宋子民何时沦为任金狗宰割的地步?哪里有侵略,哪里就有反抗,我大宋子民手里,也有狼牙大棒,也有丈二长枪,腰间也有宝刀利刃,没有兵器,还有石头、棍棒,没有石头棍棒,还有拳头、牙齿,一息尚存,死战到底,何惧区区金狗蛮夷。”赵构说到这里,握紧拳头,狠狠挥动。
满屋之人,赵子明握着椅子扶手的双手,已是青筋爆出,赵家老二更是直搓一双大手,就连王云、耿延禧、高世则等人,也是激动,呼吸急促,面色潮红。九大王果然极具煽情之力,纵情之功。
赵构继续洗脑:“王大人,”他转向王云,“你曾多次出使金营,对金营上下也算有一些了解,你说说看?”
王云没想到被赵构点了名,但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随即站起来说道:“不才承蒙官家错爱,曾两度出使金兵大营。女真崛起于白山黑水,乃一阶蛮夷,最是贪心,索要无度。三镇之地,更是扼守其南下的咽喉要地。金酋完颜宗翰,颇有战略眼光,一再要求割去,皆因如此。只是养刁了胃口,恐怕不能满足,还会不时南下侵扰。在下曾建言磁州、相州之地坚壁清野,不让金兵得到一丝一缕。宗大人英名不虚,金兵在磁州无功而返,绕路南下。金兵狼子野心,灭辽之后,觊觎我大宋治世繁华,昌盛无比。在金营,就听闻上下将佐眼馋我大宋富庶之地,许多人掠夺成性,互相攀比。但实实在在讲,金兵纪律森严,服从决绝,有令而从,上下贯之,这一点,倒是比起我大宋军兵强上许多。”王云分析的倒是中规中矩,客观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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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冲赵子明点点头,说道:“子明将军也曾多次和金兵交战,你来说说。”
赵子明站起身来,声音洪亮:“要说金狗,也是不含糊。对阵敢于拼命,且死战不退。其实行上下连坐之法,主将丧命,亲随皆斩。救援不力,全军受罚。封赏很厚,所以每战皆有死士拼命冲锋。今正月初八、初九两日,金狗顺汴河而攻,只在酸枣门下,金狗死伤近三千人。那真是踏着尸体往上冲,曾一度攻上城墙,李相公亲自上城督战,小可在旁随护。危急之时,我一柄长刀,力劈金狗十三登墙死士,金狗兀自死战不退,最后命丧城头的就有一百多人,要不是老二上来,还玄乎哩。”
说道这里,赵家老二兴冲冲得插话道:“可不是吗,等我领着兄弟们上来,大哥浑身是血,杀得像一个血葫芦似的。那一仗,干得是痛快,可损失也大,大哥的一个百人小队,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
赵子明难得一笑,道:“老二,可我们也干掉了金狗好几员大将,其中就有三名大金谋克,让金狗实实在在吃了大亏。”
王云此时插话道:“关于此战,我在金营也有听说,金兵一共阵亡了一员猛安,七员谋克,气的完颜宗望差点掀了大帐,曾言自兴兵事以来,从未有此耻辱。后来议和,更是把岁币翻了一番,达到一千万两,银五千万两,割让三镇、官家尊金帝为伯、上尊号‘大金崇天继序昭德定功休仁惇信修文成武光圣皇帝’、送王爷为质子等等议和条件,纵是小人为使,也觉羞耻难忍。只是后来……”后来,王云刹住了话头,再以后的话,就涉及官家了,不能随便说的。
赵构最知道个中三味,也不追问,接着话头说道:“金兵厉害不假,可我大宋男儿也是热血之身,金兵善骑射,野战见长,我军骑兵不足,训练也跟不上,目前还不能和金兵总体抗衡,这是我们的短板。但并不表示我们对阵金兵骑兵,就一定不能取胜。黄土岭一战,照样杀得金兵一败涂地。所以,装备是次要的,关键还是人,是士气,是一股子劲儿,有了必胜的决心,才能打胜仗。我还是那句话,和平,是打出来的,不是谈出来的。大宋泱泱亿万子民,没有一人愿意当亡国之奴,大宋纵横万里山河,没有一寸多余土地任人践踏!”
话以至此,傻子也应该明白,赵构在向众人摊牌,统一思想,就是你们统一到我的思想意识之下,这个思想认识,就是朝堂之上“战与和”的问题,无疑,赵构虽身兼“告和使”名头,行的却是“战争使”的手段。
赵家兄弟齐齐起身,躬身行礼道:“出使护卫班值,誓死效忠王爷。”军队效忠自己,赵构早有思想准备,提前和赵家兄弟打了招呼,他们干的就是带头作用。
高世则、韩公裔同时起身,施礼道:“小的誓死效忠王爷!”蓝圭、康履、黎楶、杨公恕等内府中官也皆施礼道:“誓死效忠王爷!”
这些都是康王府旧人,这些人知道,他们的命运,早已经和康王拴在一起,如有二心,世界虽大,可就没有一点存身之地了。
王云也起身,长揖一礼,却是眼泪婆娑,哽咽道:“小的几次出使金营,都是求和、求和,受尽金兵屈辱也就罢了,回到朝中,还要受尽同仁极尽挖苦讽刺之言,无奈皇命难违,个人屈辱,也只有咬牙自忍。可谁知道其中五味杂陈,不能诉说之苦。我兄王霁,随河北置制副使种师中战死山西杀熊岭,我王家也是和金兵也是血海深仇,我王云也是大宋臣子,王爷,自今而后,王云嘴里,再不会有言和、求和,不吐一字,不发一声。王云誓死效忠王爷!”
只剩下一个耿延禧,本来也是借其父耿南仲之名,朝堂之上,自己没有丝毫根基和建树,但凭其父,入太学。一干众人眼里,也是一个纨绔之辈,只是碍于其父薄面,不好计较。耿延禧也有自知之明,少说多做,倒也和众人混得和气。如今只剩下自己,看着赵家兄弟盯着自己,一双眼睛能吞了自己,忙不迭起身施礼道:“小的愿效死忠!”
“好,好,好!”赵构连说三个好。赵构没想到会一次搞定。在赵构的残存记忆中,凡是这类大事,总会在朝堂之上吵吵好几天,最后也是弄一些模棱两可的诏书,一会儿战,一会儿和。难道,有一点蝴蝶翅膀扇动的小作用?
赵构没有细想这些,自己首先做的,就是趁热打铁,让他们尽快进入各自的角色,按照历史固有进程,月底左右,金兵两路大军就要会师东京城下,自己应该在磁州组建大元帅府,一两个月太久,只争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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