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林中采回的鲜花和几样野菜,都是在家中便洗净焯过水的,只等落油锅烹调。花小麦便将宋静溪引到灶台旁看了看,笑道:“我们乡下地方,只能觅到这些常见的话,那样太过精贵的,倒还真不大好踅摸,少不得就要宋老板您今日委屈一下。”
“这便已经很好了。”宋静溪朝灶台上张了张,微微点头,唇边笑容极有分寸,也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满。
见她再无甚可说,花小麦就将她让回桌边坐下,立刻开始忙碌。
豆腐入水煮沸,加入采摘回来的茉莉及嫩叶,只需待水再度沸腾,便可盛起装盘,不用添加任何调味料,只取那最自然的清香之味;
干货铺买回虾米,与切成细丁的香蕈、葱花一同填塞进南瓜花中作馅,蒸熟之后再用鲜汤、鸡油、盐巴和豆粉等物稍加烩制,便是那又艳丽,又鲜香的酿南瓜花;
栀子花与韭菜同炒,百合和金银花熬粥,马齿苋用蒜泥生拌,至于那黄花菜,花小麦原打算做个四喜烤麸,转遍了整个村子,却没寻到卖烤麸的,料想这火刀村附近大约并不兴吃这个,便唯有用了普通的面筋代替,搭配着木耳、腐竹、各种香料酱料,炒出来倒也色泽红亮,汤汁浓郁。
不消片刻,菜便陆陆续续送上桌,因那特有的花香味十分吸引人,又使得不少在河岸上纳凉的村民围过来张望。
面摊上用的各种碗碟,原本就是花小麦特意选回来的,样式色彩皆朴拙干净,与那用鲜花做成的菜肴搭配在一起,正正好相得益彰,十分好看。宋静溪将桌上每道菜都仔细打量了一遍,并不急着动筷子。抬头笑着对花小麦道:“你这手脚可够利落的,这么片刻的时间就把菜全做好了,且又摆得如此精致,当真算是不易呢!”
花小麦心道这不是废话吗?在从前她生活的那个年代学厨,毕业之后都是要去酒楼食肆掌勺的,若动作慢了,那生意如何能好得起来?只怕三两日便要落得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那全年到头始终如一的勤勉苦练。总归得要派上点用场吧?
“说到手脚利落。我也只算过得去罢了。”她也便冲着宋静溪笑吟吟地自谦道,“亏得在家将一应食材都收拾得齐全,到得河边才能如此方便,否则。只怕也颇要多花费些时间呢。”
宋静溪微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那柯震武却是笑哈哈地道:“那也是小麦丫头你准备工夫做得齐全,办事有条理嘛!你给我的镖局做过席面,这一点,我可是最清楚不过啦!”
今日来吃面的人照旧不少,花小麦冲柯震武眯眼一笑,又与三人说了几句,就回到摊子后头擀面煮面。并未立在桌旁招呼。
待得她离开。宋静溪方才扶起筷子来,夹起一块面筋送入口中。
同那冻豆腐一样,面筋向来最擅于吸收各样汤汁。黄花菜和木耳的清香味,再加上那浓厚的酱香,用牙齿轻轻一咬。汤水立刻四溢,流向各个角落,几乎连牙齿缝间都弥漫着那股好滋味。
她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转脸朝赵老爷微笑了一下,又去搛那盘用新鲜茉莉花煮的豆腐,一入得口,眉尾便是一扬。
栀子花、南瓜花、马齿苋……每一样菜都尝过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明显起来,虽仍然不曾说一个字,神色中却不免透露出了两分满意。
赵老爷虽素喜美食,却不爱这鲜花做的菜,似是嫌它太过小气了些,随便吃了两口便搁下筷子,高声道:“花家姑娘,我尝尝你做的那面如何,你只管拣那最贵的,煮一大碗来我吃!”
柯震武也连忙道:“是了,听大忠那几个猴崽子说,你做的那鱼鲊面好吃得紧,我也要一碗!”
花小麦应了一声,三两下把面煮好了端过去,那两人此番才算是活过来,也不计旁边是否有人围观,端起来呼噜呼噜,吃得满口香甜。
罗月娇埋头在摊子后洗碗,蹲的久了有些腰酸,于是站起来活动两下,一边捶着自己的脊背,一边就将花小麦拉过一旁,小声道:“小麦姐,我瞧那有钱人,也没甚么特别呀!那位女老板,吃相倒是挺好看,但另外两位,却也是不顾形象的,你看。”
说着还冲赵老爷和柯震武的方向努了努嘴。
花小麦手中正在捞面,抽空抬眼朝那方瞟了瞟,低声笑道:“难不成你以为家里富裕些,便多长了一只眼吗?”
罗月娇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看他们吃得那样香,显然是很喜欢你做的吃食,可见你的手艺真是厉害!”
“唔,你的嘴也是真的很甜。”花小麦半真半假地睨她一眼,正将手里的面端去桌上,就听得那宋静溪唤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只见宋静溪不知何时已从桌边站了起来,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于是便快步走了过去,也笑道:“宋老板,是不是那几样菜有什么问题?我平日里甚少用鲜花做菜,难免生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