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罗老头啊,”陈富国坐在书房的檀木椅上,一边用手轻柔地抚摸着放在书桌上的澄心堂纸,一边打着电话。
“什么事?又是想来我这儿看书贴?”电话那头的声音中气十足,“不给看,每次你过来就贴在上面拉都拉不下来了,我的宝贝书贴都快被你摸坏了!”
陈富国笑了笑,他了解自己这位老友的脾气,虽然罗远鹏嘴上那么说,实际上却还是会心软地让他去看的。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不给你送澄心堂纸了。”陈富国笑道。
“哈?你要给我送澄心堂纸?且不说这澄心堂纸早已失传,你能从哪儿弄来啊?再说了真的要是有你舍得送给我?”
“瞧你这话说的,我早就说过澄心堂纸没有失传,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会造它的人,再说了我怎么就舍不得送你了?今儿大年三十你就别来了,等明天后天你自己过来看,”陈富国笑道,又对着电话说,“记得带礼!”
罗远鹏见他这么说,还是决定现在就去自己这个老友家看看,也不知道这个老头儿是不是天天念着澄心堂纸给自己念疯了。
“这个时候了去哪儿啊?”他妻子见他要出门,问道。
罗远鹏顺手从一旁拿了两个装着酒的礼盒,“去老陈家看看,大年三十的他也怪可怜的,别人都有老伴儿,孩子陪着欢声笑语的,他就一个跟木头似的儿子在一旁,还年年带不回一个女朋友。”
“爸,要不我陪你去吧,”坐在沙发上的女儿站起身来。
罗远鹏点了点头,“行,那你把暖暖也带上,等会儿去了让她多说点儿好听的话,大过年的也让老陈感受一下欢声笑语。”
一行人开车过去也不过几分钟就到了。
暖暖跑去按门铃,等门开了她嘴巴甜甜地喊道,“叔叔好!”
开门的是陈平安,他显然不知道罗老这个时候会过来,此时的他正系着围裙略微有点尴尬。
“暖暖你好呀,”陈平安一边解着围裙一边让众人进来,“罗叔,外面天气冷,你们快进来坐。”
最后进来的是罗叔的女儿,他们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陈富国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走了出来,“罗老头,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他不是说了让罗老头明后天再来的吗?
“怎么,你馋我那澄心堂纸?”陈富国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笑着打趣道。
“我还不是担心你,”罗远鹏说道。
“我有什么好不让人放心的,来来来,你快进来,我带你去看看,这纸当真是触月敲冰滑有余。”陈富国直接带着罗远鹏往书房里走。
而三个小辈也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两人一旦凑到一块儿除了吃饭睡觉就待在书房里不出去,众人也都习惯了,甚至隐隐有些羡慕。
谁不想有一位一直陪伴到老的知己好友呢?
“来来来,你来瞅瞅这纸,是不是和你那书贴所用的纸一模一样。”陈富国指了指放在书案上的一刀纸张。
罗远鹏先是瞟了一眼,但是只这一眼之后他就再也挪不开眼了,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金丝镶边的眼镜出来戴在眼睛上。
眼前的纸张浆白如玉,光而不滑,他轻轻用指腹碰了碰,感慨道,“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冠于一时,果真是上好的纸,与我家里的那书贴所用的纸张无甚差别。”
“这就是澄心堂纸!”陈富国将纸张铺平,拿起一旁的镇纸将纸张两边压住,随后挑挑选选拿出自己最爱的那根狼毫笔,“你帮我磨墨。”
罗远鹏闻言也是笑了笑,依着他的吩咐磨起墨来,这墨也是上好的徽墨,与这纸倒是相配。
沾着墨汁的毛笔宛如仙女戏舞一般在那光洁如玉的纸上游走,两人屏气静神,注意力全都放在这婉若游龙的字上,空气中只余那淡淡墨香。
陈富国直到真的在这澄心堂纸上书写之后才明白,为什么这纸那么受古人的喜欢,往常他看书贴上只觉得那纸和字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而现在,一笔终了。
“好!”
罗远鹏发出一声赞叹,眼里满是欣赏,“今日你这字比上往常是更上一层楼了,这字所蕴含的意境深远,不知你写的这副字可否赠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