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晖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些大话、狠话谁不会,可大伙儿都知道,谢晖不仅仅是说大话这么简单,他说得出,真的做得到。
谢晖平静无波澜的一句话,令书记陈广发和民兵连队长杨树山都变了脸色,谢晖当真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敢当着这么多社员的面威胁。
“谢晖!”农场副书记吴昌达在陈广发开口前,挤进人群,率先发声,“你这说的什么话呢?这么跟陈书记还有杨队长横?我真得再给你安排思想改造!”
吴昌达再转身却是对着陈广发道:“陈书记,这回开荒种果树的工作是我负责的,闹出这事儿也是我办事不力,我接受检讨。不过我们的规划里确实不包括这些埋坟的地方,估计是有些误会。”
说罢,他又两步走近陈广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的声音道:“最近上面不是都在调查成分和思想情况嘛,还有巡视组下来,今天要真闹大了,多少影响不好。。。”
陈广发阴狠的眼神在谢晖身上掠过,再落到吴昌达脸上,权衡再三只道:“这事儿既然是吴副书记处理,那就由你负责吧。不过,谢晖这个态度,对待其他社员的暴力行为,必须严惩!”
“陈书记放心,我肯定严厉惩罚!”
杨树山管着胜利农场民兵连,平日里更是气势汹汹惯了,刚刚被谢晖一年轻又成分差的狗崽子这么下面子的威胁一番,只觉得老脸没地儿搁,不过是碍于陈书记松口,这才没有计较。
吴昌达的出现将一场看起来要大打出手,把谢晖弄去批斗甚至劳改的闹剧给平息了。
围观众人有的意犹未尽,有的连连可惜,最后都被吴副书记给驱散了。
苏念同罗主任站在一块儿,离开前又往前面看了一眼,只见谢晖神色漠然地同吴副书记面对面,没有一丁点的悔意。
看热闹的社员们各归各位,苏念回到办公室时,便听见周建军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嘲讽。
“要我说啊,吴副书记来的就不是时候,该让陈书记和杨队长把谢晖教训一顿才算完!”
姚凤霞同样遗憾:“瞧瞧谢晖那样儿,他一地主家的凭什么那么横?还起新坟,吓唬谁呢!”
李红捧着搪瓷盅,也觉得谢晖那话太吓人了,简直是不要命,不过她听着姚凤霞的话,有些疑惑:“凤霞姐,你不怕啊?”
“我怕?我怕他干啥!”
李红转头看向周建军:“建军哥,你也不怕?”
周建军冷哼一声:“他有啥可怕的!还叽叽歪歪说些话,就其他人胆儿小,还真被唬住了。”
李红放下搪瓷盅,好奇道:“那你俩刚刚怎么不上去?”
姚凤霞&周建军:“。。。”
周建军撇撇嘴,找补道:“我们这是不跟他一般见识!你还真以为我们怕他了?”
“他就一不要命的,我们还要命呢。”姚凤霞也懒得掰扯,只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谢晖。
苏念在走廊碰上岳青,一块儿走进办公室,忍不住同岳青打听道:“岳青姐,那谢晖。。。他真那么吓人啊?”
苏念下放七年,这就是这两年才在胜利农场各处活动,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今天的谢晖依旧令她震惊。
要知道,书记陈广发威严,民兵连队长杨树山凶狠,陈志刚和那几个狗腿子游手好闲,爱惹是生非,可今天,却一个个都被谢晖给镇住了。
这样一个成分不好,按理说会在胜利农场日子非常难过的年轻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一向明哲保身,不该打听的绝不打听的苏念,头一回没忍住,主动打听起来。
岳青随口对苏念道:“别听他们的,不过谢晖确实是个硬骨头,谁都不敢招惹就是了,就连陈志刚那几个平时在农场耀武耀威惯了的,被谢晖收拾了几回后,看着他都老实了,就是今天准备找个由头恶心谢晖,又没成,回去估摸得气死。”
苏念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竟然有些舒坦。
或许,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吧。
姚凤霞听到这话,也暂时忘了和苏念的龃龉,忙说起谢晖那些糟心事儿。
“谢晖那岂止是吓人?是疯狗还差不多!逮谁咬谁,他自己贱命一条,跟谁都是下死手,之前那谁来着,刘老栓他儿子差点被他打死,还有陈书记儿子,他都敢打,我看他真是疯了!”
周建军随声附和,越说声音越大:“那可不,谢晖打过多少回架啊,回回都差点打死人,我看这人就该拉去枪毙了,怪不得是地主阶级的后人,骨子里流的血都是脏的坏的!”
他的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便掠过两个人影,众人抬头看去,见到站在门口的吴副书记和谢晖时,瞬间鸦雀无声。
姚凤霞和周建军紧闭双唇,额上冷汗涔涔,心虚地别过脸,不知道刚刚一番话被谢晖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