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婴骑着战马,从匈奴营地开始,一路往北,所到之处,除了尸体还是尸体。人尸马尸,遍地都是,地面依然是红的。血湖虽然干涸,可是,那赤红色仍是那般触目惊心。
当窦婴来到长城时,只见长城宛若一条红色的巨龙,蜿蜒远去。自从秦朝覆灭,汉朝对长城没怎么整修,好多地段已经长满了青苔。而此时,长城竟然红色的,是匈奴的鲜血染红的,那是何等的骇人。
长城下,尸体之多,远胜他处,就是比起匈奴营地的尸体只多不少。这里的尸体,主要是匈奴的,十具中不会有一具汉军的尸体。
在匈奴营地,有一场大战,那是汉军伤亡最高的地方。而这里,匈奴逃亡,汉军追杀,除了冷箭暗刀之外,汉军很少有伤亡,是以汉军的尸体很少。
原野上、山脚下、山塬上、城墙上,到处都是匈奴的尸体。这些尸体不仅仅是汉军制造的,更多的是匈奴为了夺路而自相残杀留下的。
窦婴骑在战马上,放眼一望,入眼的是比麻秆还要多的尸体,心头之震惊远非笔墨所能形容,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
不是他的胆子不够大,实在是尸体太多了,让他无法承受。若是许昌在这里,见到眼前之情景,肯定会吓破胆,大叫妈呀都有可能。
而百姓却是在清理尸体,见怪不怪了。自从大战结束后,百姓就赶来清理尸体,数日过去了,仍是没有清理出过所以然来,这清理一事,不知要何日方休。
窦婴发现了两个不同寻常处。一是清理尸体的多为老弱妇孺,年青力壮的年青人却是一个不见。一打听之下,方才明白,原来丁壮追击匈奴去了。
汉军大胜的消息一传出,边关百姓振奋异常,欣喜若狂,闻风而动,带着农具,去追杀匈奴。当时,到处都是匈奴遗弃的战马,百姓能骑马的骑马,不能骑马的步行,一句话,非追上匈奴不可。
留下来的,只有那些年纪大的,生病的,跑不动的。
另一个就是不见一个兵士,留下来的是受了伤,无法行动的汉军,能跑得动的汉军一个不见。这不需要想也能明白,他们追击匈奴去了。
“不知追击战如何了?”窦婴朝北一望,红色的长城依然雄伟,却是不见追击的汉军回返。不要说汉军,就是追击的百姓也不见一个。
他们还没有回来,说明追击战很顺利,看来收获不小。匈奴经此大败,是不可能组织得起有效抵抗,窦婴倒不为追击的军民担心。
感慨了一阵,窦婴拨转马头,回到汉军的营地。
汉军的营地用作救治所,大量的伤兵给抬到这里,进行救治。北方的大夫,不管年纪大小,只要能治救的,给当地官员请了来。有些大夫更是学徒,人手不足,他们只有上阵的份。
“呜呜!”
一阵哭泣声传来,哭得甚是伤心。
窦婴心念一动,寻声望去,原来哭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正是景帝派来的仓公。
仓公,是汉朝有名的名医,中等个头,脸上有着特有的光辉,一双眼睛特别明亮,自具一股清雅之气,让人一见大生好感。
此时的仓公,哭得眼睛红肿,泪水把衣襟都沾湿了,伤心得好象儿女亲人死了一般。
“仓公,你为何哭泣?”窦婴大是好奇。
“窦大人。”仓公有些不好意思,抹抹眼泪,红着一双眼睛:“我是在为将士们流泪。这场大战虽然胜了,可是代价是如此之大。我身为医者,治病救人,见过死人,就是没见过么多的死人,心里不好受。”
“我也不好受!”窦婴点点头,一脸的肃穆:“仓公,你这里看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匈奴的营地,长城下,到处都是尸体,人尸马尸,多不胜数。没有二十万,也不会差得太多。”
“这么多?”仓公再次震憾了。
窦婴微微点头,没再说话,快步而去。
周阳不在,窦婴这个钦差就是北地最大的官员了,充分行使权力,征发百姓清理尸体。尸体一定要在腐烂之前处理掉,要不然,明年会引发大瘟疫。
另外,窦婴征发工匠,为战殒将士打造棺椁。
对这件事,边关百姓无不是赞成,出力的出力,不能出力的就出钱。一时间,木材紧俏,根本就不够用,百姓拆了门板做棺椁。
棺椁需要好几万,需要的工匠、人手、材料、时间,都不在少数。窦婴把许昌以及十几个大臣派去监工。许昌他们先是害怕,后来见多了死人,也习惯了,胆儿大了些。虽然不情愿,也不得不去忙活。
在窦婴的主持下,各种善后事宜有条不紊的展开。
数日之后,终于有追击的百姓回返了。
百姓的回返,不过是追击军民凯旋归来的序曲罢了。自此以后,陆陆续续有百姓、汉军返回。
这一天,窦婴得到一个让他振奋的消息,周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