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老翁和狼妖修为增进的同时,鲤鱼精却因丹药的功效而痛苦不堪,原本清秀的容貌渐渐被丹药腐蚀,变成了老妇的模样,爱美的鲤鱼精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干脆舍弃人身,以鲤鱼的原形生活在河中,决意从此不再上岸。
裴清光举手在狼妖面前晃了晃,见狼妖看向自己后才迟疑开口:“但传闻里说,鲤鱼精后来在人间制造了不少恐慌……”
“恐慌?”狼妖冷笑一声,“要不是浑沌搅局,哪还会有后来的事。”
孟流景原本已找到一棵合眼缘的树,歪靠在树干上闭着眼听狼妖讲从前他便在族人口中听说过的故事,直到狼妖提起“浑沌”二字,他才像刚睡醒一般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站直身体,学着裴清光的模样举手问道:“是嫁祸?”
狼妖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
鲤鱼精回到河里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她那时已想通一切,心甘情愿荒废数百年修为,此生只做溪流中寻常小鱼,同族人自在徜徉,直到死亡自然降临,去奔赴属于她的“龙门”。
她甚至想过,下辈子还要做小鱼,不乱吃那些糕点,好好修炼,做个小河神,继续护佑岸边百姓。
但是浑沌来了。
僧人当年给出的丹药实乃上品,白老翁和狼妖早就将丹药吸收了个干净,而鲤鱼精由于排异反应,体内仍残留着大半的丹药,浑沌不知从何处打探到镇上有妖身怀丹药的消息,试图将其据为己有。
“可鲤鱼精不再上岸,以原形生活在水中,妖气几不可闻,浑沌应该很难找到身怀丹药的鲤鱼精吧?”裴清光刚提出这个问题,突然福至心灵,回想起传闻里对这段过往的描述,故事里说,鲤鱼精堕落成怪后上岸,所到之处遍地家禽的骸骨,“是浑沌!浑沌找不到丹药,便将镇上有机会修炼的动物全杀了!”
狼妖惊讶:“你怎么知道?!”
裴清光伸出手指轻点自己的太阳穴,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应声。
狼妖满眼赞叹地点点头,继续他的讲述——
浑沌最初并未留意到河中的动物,而是将视线聚焦在镇上人家养的家禽上,短短两日便将镇上家禽杀了个干净。镇上多的是依靠家禽养家糊口的居民,此事发生后,河岸两旁哭声不断,时不时便有人跑到隐蔽处跳河轻生,鲤鱼精本已深入河底决心不理尘世,但最终还是被心底的仁慈掌控,一次次化为人形,在那些隐蔽处将被河水呛晕过去的轻生者送回岸上。
很快镇上便有了传言,说河里有救人性命的河神,居民们闻讯赶来,对着河岸祭拜,乞求河神伸出援手,帮他们渡过难关。
孟流景惋惜地撇撇嘴,低头小声嘀咕:“凭什么行善之人难得善终,这世道不公。”
裴清光隐约听到孟流景的声音,却听不真切内容,于是问道:“什么?”
孟流景刻意避开裴清光的视线,抬头望向狼妖:“那她后悔吗?”
“悔,怎么不悔,”狼妖似乎讲累了,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仅剩的一只手臂斜撑在地面,仰头望向裴清光,“她说早知镇上要遭此浩劫,倒不如让自己在浑沌出现的那刻就站出来,她是求死之人,死在那个时候也算是善终。”
她的悔,来自于没能更早地发现浑沌,来自于让镇上居民承受了无妄之灾。
孟流景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裴清光蹑手蹑脚走到孟流景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孟流景回过神来,撒娇似的用肩膀拱裴清光的手臂,裴清光无语地用肩膀回撞孟流景的手臂,边追问狼妖:“那后来呢?”
“镇上居民祭拜过后便散去,小鲤鱼趁着夜深人静上了岸,本打算去找浑沌,没想到那些居民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躲在周围,想要一睹河神真容,小鲤鱼不想自己丑陋的模样被看到,慌乱之下不小心化出了原本的面容,在人类看来,她就是个人身鱼头的怪物。”狼妖坐直了身子,边活动手腕边继续道,“浑沌埋伏在居民中,趁机用妖术攻击居民,坐实了小鲤鱼的怪物身份。”
孟流景和裴清光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接话,静待狼妖的下文。
狼妖停顿了好久才又开口:“小鲤鱼的妖术都是为了帮助他人而存在的,哪里会打架,所以浑沌毫不费力便剖开了她的身体,抢走了她的妖丹和她体内残留的丹药。”
“狼叔,我有一个冒昧的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孟流景又举起了手。
狼妖皱眉:“啥问题?”
孟流景快人快语:“这些故事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时候我和白老头定居在海边的一间破庙里,当年的老和尚突然气势汹汹跑过来,说要杀了我们以绝后患,我和白老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先把那和尚绑在了庙里,还没等我俩问出点啥,小鲤鱼也找了过来,”狼妖眯着眼睛仰头望天,或者说,望着天上的旧友,“小鲤鱼把我和白老翁引出破庙,跟我们讲了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提醒我们要小心浑沌。再然后她就死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狼妖的最后一句话来的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裴清光和孟流景像是石化一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表情。
狼妖见两人这副模样,嘿嘿一笑:“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了,人都死了,俺说得再好听有个啥子用,死了和埋了那不都一个意思。”
“这俩词主要也没一个好听的啊。”孟流景吐槽道。
“那咋说嘛,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