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李长薄,居然在这个时候有反应了?
不对劲啊,按理这是李长薄与季清川的初次见面,他再重欲……也不至于在见人清川第一眼就有如此龌龊心思吧。
却听李长薄镇定自若道:“过些时日便是太后生辰,如今官家教坊司已取缔,宫里善音律者鲜少,太后爱琴如命,广寻琴师而不得,既然这位小公子有如此才艺,孤便替太后向裴公公借用几日如何?”
连太后都搬出来了。这李长薄要做什么?
裴寻芳眼中漾出讥笑。
“当今圣上最不喜乐户,太子殿下又不是不知。宫中曾有一位教坊司出身的柳美人……哦,太子年纪小大抵不认得,就是被关在冷宫十八年的那位柳氏。”
李长薄面上虽不显,抱着苏陌的手臂却是一紧。
裴寻芳提的柳氏,正是今天早上冒死去见他、自称是他生母的那位柳氏。
姓裴的真是一语破的啊。
“当年,那柳氏凭着与先皇后有几分相似,被圣上宠幸了一回,封了美人,甚至还怀上了子嗣,只是运气不大好,撞在了与先皇后同一日临盆。”
“先皇后被刺杀而离世,偏偏柳氏活下来了,还掉了胎,圣上因此更加厌恶了她,寻了个理由便将她扔进了冷宫,此后更是下令废除官家教坊司,责令乐户世世代代为贱籍。”
“这个中缘由虽从不与外人道,但太子与圣上父子同心,当体察圣意才对。”
苏陌心叹姓裴的果然挑着刺往李长薄心窝里扎,一时竟起了看笔下人打架的闲情,差点都忘了自己还在李长薄怀里。
“裴公公果真是父皇肚子里的蛔虫。”李长薄嗤道。
忽然,一群野鹤扑腾着翅膀不知从哪处飞来,还撞倒了好些帷幔,缠在一起,散落一池羽毛。
又见远处岸边跑来一大群人,宫女、太监及受邀来的贵女们,乱哄哄的,一船一船上了岸,却唯独没见禁军。
他们追赶着、哭叫着,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一人跪在裴寻芳身后,恭敬拜道:“掌印。”
裴寻芳也不回头,轻飘飘问道:“怎么还在闹,禁军那群废物都死了吗?”
“禀掌印,是负责修禊祭礼的女巫……好像被什么东西上了身,突然发了疯,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已经伤了十几人了。”
“青天白日的,闹鬼了不成?”裴寻芳不耐烦道,“禁军若是提不动刀,就交给东厂去办,尸位素餐者,趁早滚蛋!”
“是。”
裴寻芳笑道:“怕是要扫了殿下雅兴了。”
他转身勾了下手:“张德全。”
只听一个尖细而谦恭的声音答道:“小的在。”
裴寻芳:“护送太子回宫。”
张德全,那个比裴寻芳大十几岁却非要追着裴寻芳认干爹的老太监。他提拎着衣摆一溜烟跑了过来,躬身道:“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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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寻芳见他仍不松手,便道:“殿下放心,这位季公子,裴某会毫发无损送回去。”
李长薄大概没想到今日会生出这许多变故来,眼看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再坚持不放人已不合适。
他将苏陌放回榻上,冷着脸说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裴寻芳笑道:“裴某的荣幸。”
苏陌松了口气。
李长薄才走,人群中的骚动愈加明显,有人在大哭,有人在乱跑。
骚乱间,有人用手轻捂了下他的唇,伴随着一缕檀香,长指撬开他的贝齿,将一颗甘甜微苦的药丸送进了他嘴里。
那手一触即离。
“吞下。”是裴寻芳的声音。
苏陌不知哪来的信任感,竟囫囵吞下了。
药丸入腹,便觉一股暖意从胃部蔓延至四肢百骸,只一会,那灵肉分离的感觉渐渐淡去,身体、四肢似乎又回到了他的掌控之内。